似曾相識
耳旁掠過的隻是呼呼而過的風聲,澹台瑉的心跳不知何故,在這一刻,跳動得有些異常迅速,興許是因為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這名女子帶給他這種似曾相識之感。
二人的氣息不斷纏繞相交,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異常舒暢。
隻是極快的,待到二人同時落地之際,那股相互纏繞的氣息便很快的離開他的鼻息,使得他的心裏,湧上了淡淡的失落。
月白與淡粉相交錯織成的委地羅裙包裹住纖細削巧的身形,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裙麵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紫鴦花,極為精致,眼前的女子生得一張傾世之顏,若凝脂般的膚色上透著秀雅的一層淺淺紅暈,眉若遠黛,秋水盈盈的雙瞳好似碎了一地的銀光般,清澈透明的使人一眼便能望穿她的純美無瑕,瓊花般的唇瓣此時正微微上揚,含著淺笑望著他,不知何故,這樣的眼神,讓他不覺心裏劃過一道暖流。
“多謝……”
他拱手道謝,受了傷的左肩此時因這一抬,而使他疼得有些齜牙咧嘴,有種眩暈感開始湧滿全身,迷蒙之中隻能依稀看到那女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關切,緊接著,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唐冪擰著好看的眉頭,看著這個倒在她跟前的白衣男子。
這張完美的臉頰之上鑲嵌著極為迷人的五官,即使此刻昏迷著,緊閉著雙眼的他,較之睜開雙眼時的耀眼燦然,又多了一份純淨,像個熟睡著的嬰孩一般,能夠激發出人內心的一種想要將其好好嗬護的本能。
探了探他的脈膊,方才緩緩搖頭。
原來是中毒了。
即使自己輕功極佳,但要拖著這樣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且又處於昏迷當中的男子前行,不出片刻,她已累得小臉通紅,微微喘著氣。
好不容易才就近找到一顆巨大的石塊,不知何故中間裂開來,正好形成一個可以容身之所,前方不遠處,便有一條河流,將他安放於此之後,唐冪又趕緊到裏盛來清水,替他擦拭傷口。
好在師傅平日對於使毒也頗有研究,她平日裏也跟著學了些皮毛。
在她看來,該男子中的毒並不難解,隻是要保住他的功力,得頗費些腦子,習武之人倘若失了功力,那種痛苦無異於一個正常之人失去手腳,隱約記得師傅曾經說過的一種具有奇毒的草,用來對付此人的寒毒,以毒攻毒,是為最佳,再度望了這個微微蹙著眉頭的年輕男子,心下對於自己此刻的心態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麼要救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呢?他們之間本無交集,他闖到她的視線裏,那也不過是個偶然,卻在眼神相交之際,她內心深處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正是這種感覺,促使著她出手救下了他。
“鳳初……”
這名男子的唇角動了動,下意識的喚出這個名字,唐冪看著此時男子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的掙紮,又有一種慍怒在其中,這種矛盾不已的情感,連唐冪都對他嘴裏所念叨的人產生了興趣。
那個人究竟對他做過些什麼?竟然讓他如此的糾結?
“好人做到底,我去采藥,你在這兒躺著,醒了可不要亂跑。”
她蹲著身子,衝著昏迷之中的他輕聲囑咐道,起身之後又有些不可置否的咬起了下唇,她最近是因為在楚府裏當個低眉順眼的小丫環太久了嗎?還是因為太久沒有釋放過真實的本性?以至於對著一個昏迷不醒身受重傷的人,她卻一臉認真的交待著讓他不要亂跑?
她平日的性格算是比較能忍受得了安靜,如今都要衝著這個昏厥的男子說話了,細想這段時間,師姐那麼刮躁的個性,這些日子都是一個人,師姐該多寂寞啊。
待到唐冪將該采的草藥全部集齊,再回到此處時,太陽都快要落山了,為了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她卻辛苦的忙活了大半天,連口水也顧不得喝上一口……
唐冪為此時的自己都有些小小的感動,低頭看了一眼安靜躺著的男子,此時寒毒已開始蔓延至全身,連他的眉頭上都已凝結了白色的固體,唇色此時已然全白。
伸出手,準備替他敷上草藥,半昏半醒的澹台瑉一見有溫暖的源泉靠近自己,渾身直哆嗦著便緊緊的摟住了唐冪,感受著懷裏陡然滋生的溫暖,於是,將她抱得越發緊了,大有死也不能鬆手的跡象。
“喂,你快鬆手啊,你這人怎樣,我好心救了你,你卻想著占我便宜?”
唐冪死命的伸出雙手,撐在他的身前,感受到他渾身打著冷顫,知曉他此時身心正經受著異常痛苦的煎熬,語調不覺又下揚了幾個聲調:“你不鬆開我,我無法替你療傷。”
澹台瑉充耳不聞,此時的他,隻想要死死的握住著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他將下頜輕輕的抵在了她的肩膀,大掌,牢牢的抱緊了她的後背,如此緊密的相貼在一塊兒,唐冪竟是半份力氣也使不上來。
他連唇中呼出的氣息都是極冷的,那道氣息,拂過唐冪的耳畔,清清涼涼的,再加上他此時身上的冰冷已開始慢慢的往她身上傳遞,無奈之下,唐冪唯有將想要推開他的雙手轉化為掌,將自己的內力,一點一點引渡到他的身上,好讓他能暫抵禦此刻的寒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體裏流走的那股溫熱氣體,他的眉宇間舒展了些,不再似之前的糾結,抱著唐冪的力道,也開始漸漸鬆懈下來。
好不容易趁著此時點住他的穴道,替他敷上草藥之後,月兒已經開始從雲層裏透出半個臉蛋來,溫柔不已的看著這一切。
手臂上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枕著有些麻木不仁,無法動彈,這是有意識以來澹台瑉的第一感覺,艱難的睜了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和藹的晨光,微微的晃著他的雙眼。
被重物壓住的右手似乎有了些動靜,有個人影猛然間坐起,一臉錯愕的望向他,語氣裏有著難掩的憤怒:“我分明在打坐,為何會睡到你身側來?難道是你在睡夢中又覺得寒冷,因此將我給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