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
染府
清晨時分地平線上才慢慢露出一抹曙光,天地之間的那個交接的地方被濃鬱的金黃色包圍著,園子裏的桂花樹都爭先迎接著屬於這天的第一抹陽光,散發著屬於它們的清晰芬芳,樹尖上還停留著夜裏遺留下來的露珠,晶瑩剔透的泛著光澤。
蔚藍的天空,天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成千上萬隻白鷗在金箔似的夕暉裏穿梭翻飛,交織成一片喧響不息的旋律,每一隻白鷗的翅膀都拖帶著夕陽的血紅色火焰,令人為之目眩神迷。
天中的雲雀,林中的金鶯,都鼓起它們的舌簧。
輕風把它們的聲音擠成一片,分送給山中各樣有無耳朵的生物。
桃花聽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幾點粉淚,一片一片凝在地上。
小草聽得大醉,也和著聲音的節拍一會倒、一會起,沒有鎮定的時候。
今日,屬於染七七的生活即將翻開一幕新的篇章。
樹上歇息的喜鵲撲騰著翅膀興奮的蹄叫著,都說喜鵲是喜慶的象征它的出現會為人帶來好運,現在的好運之人恐怕非七七莫屬吧。
昨夜和鳳非墨在梨花園中甜蜜了一夜的她,在睡著後被鳳非墨送回了染府,按照禮節,女方必須從自家出嫁。
就在這喜鵲報喜的時刻,這丫頭依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完全忘卻了今日是自己的大喜日子。
這染七七隻要睡著了,除非自然醒,否則,一般是叫不醒的,除非,用什麼特殊方法,以前,染家兄弟都會讓她睡到日曬三杆,自個兒爬起來,可是,今兒個可不行,必須得早起。
一大早,染家幾個兄弟就全部衝進了七七的閨房,將還睡在床上的七七給拉了起來。
還是好夢正酣的時候七七就被他們給弄起來,然後又進來一大堆的丫頭,擺弄著她沐浴,更衣,上妝。
本來還昏昏欲睡的她被折騰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府裏上上下下都在忙裏忙外著,每個人的嘴上都是樂開了花,仿佛今天嫁人的是自己,尤其是寶離,那個開心的啊。
將染家兄弟全部趕出了門外,七七坐在撒滿花瓣的浴盆裏,放鬆身心的泡在這香氣迷人的水裏,溫熱的水從皮膚上滑過留下一股沁香,起身擦幹身子隻著一件真絲內衫就被拉到梳妝鏡前上妝。
寶離端坐在七七麵前一臉笑容的為她描眉,抹胭脂,最後在眉心點上嫩紅朱砂。
看著她細心的為自己上妝,七七的心裏很感動,幾年的相處,在彼此心裏,她們已經是最好的姐妹。
整理好麵容之後又開始為七七梳發,一梳梳是那樣的輕柔,在寶離心裏,她是她最愛的小姐。
用心的用自己的巧手幫著七七梳出鳳髻,一縷一縷的發被寶離盤起,分成左右兩把,交叉綰在發架發的末端用發帶束起,用一隻鳳凰形狀的金簪鳳釵固定住,金簪鳳釵好似騰飛的鳳凰大氣凜然,盤起的左發上被插上金絲纏繞的金步搖,鑲嵌在上的流速隨著臉部的弧線自然垂落。
隨在銅鏡中兩人的視線相遇,寶離溫柔的對七七一笑後,拿起丫頭托在手上的大婚服飾為她換上。
一件金絲線縫製成的明黃緞繡五彩王妃錦袍,樣式為圓領、對襟、左右開氣、袖端平直的長袍,鳳袍兩肩、前胸後背各一團為鳳凰,前後襟行鳳凰各兩隻,下幅八寶、壽山水浪江涯及立水紋,袖端各兩條行龍及水浪紋精細的根本看不出是從哪裏下的針又是從哪裏出的針,每隻鳳凰都徐徐如生,那針線簡直精細到可以用鬼斧神功來形容,衣領上鑲滿了指甲蓋大小的南海珍珠。
丫頭們為七七著完正妃服,又拿起放在另一個托盤上的用青絨製成的團鳳飄帶帽。
上麵綴有紅色帽緯,頂部分三層,疊三層金鳳,金鳳之間各貫東珠一隻,帽緯上有金鳳和寶珠,冠後飾金翟一隻,翟尾垂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顆,每行另飾青金石、東珠末端還綴有珊瑚。
高貴卻有不失莊重的設計讓這頂鳳冠看上去別又一番風味,讓戴著它的七七立刻多了一種不容侵犯高貴氣質,整個人顯得是那樣的神聖。
被這頂帽子壓的七七有點喘不過氣來,平複呼吸的過程中接過為她戴上鳳冠的丫頭給的兩個象征著吉祥如意的蘋果。
為七七裝扮完畢,寶離再三叮囑她一定要牢牢的抓緊它,因為它是幸福的象征。
依依不舍的看了七七一眼親自為她蓋上繡著朝鳳的喜帕,再三在七七的耳邊囑咐著一定要聽喜娘的話,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錯才把禦筆龍字和金如意放在轎中,扶著七七走出了她的閨房。
閨房門口,染家兄弟皆是一身喜氣的衣衫站在門口瞧著他們最疼愛的妹妹一點一點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他們疼愛了十多年的妹妹,最終還是嫁人了。
“寶離,一定要好好照顧小七,不要讓她受欺負,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做事沒大沒小的小丫頭了,她是沁王妃。”瞧著一身正妃喜服的七七,染莫天有些哽咽。
鳳非墨終於沒有失言,給了小七正妃的身份,給了她一顆愛她的心。
“大哥。”蒙著蓋頭,聽著染莫天的聲音,七七有些抽噎,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她就要離開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你們是小七最好的哥哥。”雖然蒙著喜帕看不清染家兄弟,可是卻阻止不了她對兄長們的敬愛:“這些年,謝謝你們一次又一次的縱然小七,謝謝你們疼愛小七的心,在小七心裏,你們永遠是我最愛的哥哥。”沒有血緣關係又如何,他們仍舊是最親的人。
“快走吧,別耽誤了即時。”催促著七七,將她扶進了花轎。
叩別了哥哥們,七七這才踏進那個改變一生命運的喜轎。
從被床上拉起到上轎之前七七一直都是握緊了自己的手,她最受不了這樣的離別場麵。
從此以後,她又多了一個身份,不再僅僅隻是染家七小姐。
沁王府。
朝陽新生,映照早城牆之上投下了大片大片的深紅之色,一行大雁形成“人”字依序飛向天際,王府前兩個微風凜然的石獅身上都被纏上了紅綢,一派喜氣。
一身大紅蟒袍的鳳非墨精神陡然,那一頭墨染的黑發用紫玉金冠高高束起,露了飽滿的前額,薄薄的唇輕抿,嘴角微微揚起,與唇邊的小梨渦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那雙長長的睫毛覆蓋下,黝黑的如同一灘波泉的瞳眸,帶著溫暖的笑意望著漸行漸近的花轎。
墨黑的絲絲發縷在微風地扶動下不住飛揚著,時而貼著他白皙晶瑩的肌膚,時而又扶過他薄薄的微微揚起的唇。
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襯著幽光,拔卓挺立。
而那雙細長劍眉下的眼睛,眨眼抖眉間忽閃著明亮的光芒。
整個人雄姿英發,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看著一點點靠近王府的花轎,一雙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鉗在那他完美俊逸的臉上,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一襲紅色喜服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細膩肌膚。
“你用不找如此目不轉睛的瞧著花轎吧,人在裏頭又不會飛了。”瞧著已經在王府門口站在一個時辰的鳳非墨,嚴無夜搖了搖頭。
對了皇帝將染七七賜婚給北魯皇子一事,他也是知情人,沒有想到鳳非墨會如此不顧皇綱,硬是要將七七娶回。
不知道以後迎接這兩人的又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今兒個是非墨大喜的日子,你瞧瞧你穿的是什麼衣服,就算不穿紅衣你也不用這樣一身黑吧。”看著仍是一身不變黑衣的嚴無夜,嚴子剪瞧著就來氣。
真搞不懂,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哥哥。
白了嚴子剪一眼,不理會這個從小就跟自己作對的冤家妹妹。
“花椒來了。”在一陣震天的鞭炮中,花轎緩緩停在了王府門口。
按照傳統,新郎要在新娘下轎之前向其頭頂上方連射三箭,為的是趕走黑煞神以確保平安,向新娘射箭表示她也必須接受今後犯錯也一樣接受懲罰。
“非墨。”將一隻紅柄玄箭遞給鳳非墨。
咻咻的三聲響聲,七七能感覺到三隻厲箭穩穩的從轎子的上方掠過,沒想到她的夫君射箭的準還真是百分百啊。
按祖製,在七七下轎之際,府中的一些妾室要親率丫頭和奴才膝行跪迎,以示王妃與妾室間的等級尊卑。
一幹妾室領著丫頭,奴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在花轎前跪了下來。
她們不知道王府的正妃為什麼會從涼公主換成染七七。
在轎內七七可以聽見那些妾室極不情願為自己行叩拜之理,向自己請安。
一路上跟從的喜娘扶著七七下轎,接過七七拿在手裏的蘋果和如意將那裝有珠寶金銀米穀的寶瓶交給她。
被這一大套繁文縟節搞的頭昏腦漲隻得跟著喜娘的提示做著。
即使頭頂上蓋著蓋頭,但七七仍能感覺到有股灼熱的目光在看著自己,非墨,我們終於是夫妻了。
站在轎前的鳳非墨已穿上了加繡雙喜字的喜服,一身深紅色的喜服讓他似是聚氣了天地間的磅礴大氣,看著穿著吉服被喜娘攙扶著的七七笑的溫柔,連眼角都是含著笑的。
喜娘向鳳非墨拜之後放下蘋果和七七身邊的丫頭一起扶她跨過火盆,取紅紅火火之意。
然後這才將七七交到了鳳非墨的手中。
感覺到鳳非墨的寬厚大手緊握著自己,被折騰的略感累意的七七這才放鬆了下來。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有夫之婦了?
就在大家開開心心等著一對新人拜堂的時候,沒有人一人注意到躲在屋前大樹上的一人,此人正是此前想要淩辱七七的麵具男子,此人是梅館之人,梅館的人,殺人從不眨眼,隻要給錢,不管是剛出生的嬰孩還是即將入土的老人都不會放過,之前因為沒有的手,這一次知道鳳非墨和七七即將大辦婚事,心生惡念,想要再次將七七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