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隻見若羽那隻因搡了驚羽還未及收回去的手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竟如同麻花一般扭曲了一圈。

若羽美女不知是駭然過度,還是不可置信,一時竟沒有任何反應。幾秒靜寂過後,才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啊——我的手……”

這一出,連驚羽都驚悚了。剛剛快如閃電般出手的是她五歲的小女兒沒錯吧,雖然這若羽隻是個細弱的女人,但到底也是個成年人了。就她家女兒那小胳膊小腿的竟能將這樣一個人的手掌掰折了,是不是太誇張了一些?

她不知道的是,自家女兒由於早產等種種先天因素,出生後便麵臨夭折的命運。好在身邊有戰愛閑這麼個研究奇毒的人在,各種靈藥毒藥跟飯似的一天三頓得給小包子補,竟硬生生改變了小包子孱弱的體質,力大無窮不說,更成了練武奇才。隻要在她麵前演示過一遍的招式,她便能像模像樣得比劃出來。

小包子小姑娘一臉陰霾得收回小手,一字一頓道:“就憑她是本公主的娘,是這個皇宮的女主人!”

“吱呀”一聲,南書房的門開了,紅衣颯颯的男人怡怡然走了出來,語帶三分無奈、三分寵溺:“小肉包,你又鬧什麼?”——能將紅衣穿得這般騷包又脫俗的,不是柳水仙又是哪個?

若羽美女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爬了過去,泣不成聲道:“王爺,救我。”

柳水仙捏了捏眉心:“原來是你。你做了什麼事,惹了我們小公主?”

小包子冷哼一聲:“她敢推我娘,該死。”

柳水仙更愁了:“你娘?小肉包,你怎麼跟你爹……”卻在目光觸及到驚羽之時,一下子凝住了神色,連後麵的話都忘記接下去了。

“柳大人水仙公子,好久不見,你真是……風采依舊。”驚羽衝他點了點頭。

柳水仙多年不變的酷愛紅衣,依舊狂傲不羈,眉眼間多了幾分憂思,顯見這些年真正的勞心勞力了,但卻無損他雌雄莫辨的妖孽氣質,反而是這分成熟更使他增添了一絲看不透的魅力。

“戰愛閑,你過來。”柳水仙機械得轉動了脖子。

“幹嘛?”戰少年不情不願得靠了過去。

柳水仙迅速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戰少年疼得“嗷嗷”叫喚,頓時一蹦三尺高,萬分痛苦、並且義正言辭道:“水仙花兒,你再威逼利誘、蹂躪逼迫都沒用,小爺我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從身到心都是我家小包子的!”

驚羽渾身打個寒顫。

柳水仙麵無表情:“我就是想試試是不是在做夢。”說著又糾結著閉上了眼睛,故意不看驚羽,自我催眠道,“一定是在做夢。我果然太累了,大白天的居然也開始做白日夢了。”

驚羽嘴角抽搐,繞過他,向裏殿走去:“柳大公子,想要證明你到底是夢是醒,請向右轉,並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撞過去。”

柳水仙愕然向右看去——在他右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是一株粗壯的參天古樹。

驚羽在往裏殿走的這一段路上,設想過無數個與獨孤玄重遇的鏡頭:這位當年的丈夫、現如今這片大陸最淩厲的青年帝王,或是一臉驕傲不屑得對待她這位鄰國公主、或是因自己這副跟驚羽如出一轍的麵龐而溫柔體貼。

但驚羽從沒想過會是如此情形。

龍案後頭的那人,身穿世上最尊貴的龍袍,本該是天底下最驕傲、最不可一世的存在。

可她看到了什麼?一頭蒼發,一張白得不見血色的麵龐,連眉毛也是白的,嘴唇更是淡得隱了下去,眸子裏沒有一絲波動,彷佛一潭死水。

這個人是她的丈夫,是那個基本統一了這個大陸的帝王,是獨孤玄?

驚羽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哽住了嗓子。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這期間其實不是過了五年,而是五十年。

這個男人,正俯首嗅著巴掌上的布包,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彷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

驚羽皺眉,這種怪異的神色,怎麼就跟抽大麻似的?

好久過後,獨孤玄才仿似發現這個殿裏多了一個人。

他抬頭,隻淡淡掃了驚羽一眼。

驚羽明顯看到他眸中猛然間產生的光亮,卻隻有那麼一刹那,便又熄滅了下去。那目光,飄忽得,彷佛透過驚羽的身體,停在了某個虛空之中。

“你是柳王爺帶回來的吧?”聲音暗啞,沒有一絲溫度。

驚羽想了想,點頭。

“規矩懂麼?”獨孤玄又問。

驚羽深吸口氣:“撼動神弓者可留後宮?”

獨孤玄彎了彎嘴角,卻叫人沒來由的不寒而栗:“自然。”

驚羽不禁一愣,這樣陰寒到極致的神色,她怎可能不理解其中之意?即使真的有女人能夠僥幸讓那神弓動彈了,也是難逃一死呀。

眼前這個男人,渾身的死寂。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嘴角露出這樣殘忍的快感。

驚羽凝望著這個男人,頓時百感交集,是喜是痛,她竟然分不清了。她歎了口氣:“放過那些女人吧。不能因為巫驚羽……”

話未說完,就見一隻硯台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驚羽堪堪避過,抬頭,就看見龍案後頭的獨孤玄站了起來,凶神惡煞,麵目猙獰:“誰允許你喊她的名字的?你配叫她的名字嗎?滾!給我滾出去!”

到最後,已經是吼了出來。

緊接著便是一陣急咳。突然,一口血溢了出來,襯著白慘慘的麵龐,刺目之極。

驚羽心裏一緊,趕緊上前倒了杯水,遞了上去。

獨孤玄大手一揮,驚羽避之不及,茶壺便直直掉了下去。“啪”一聲,碎在了龍案上,水灑滿桌,正好浸濕了剛剛放在龍案中央巴掌大的小布包上。

獨孤玄直直看著那濕透的小布包,呆住了。

驚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桌上的正是之前獨孤玄嗅的那個東西。她突然覺得那個布包很熟悉。再定睛一看,竟然是當年自己那塊繡了“羽”字的繡巾,不知裏頭裹了什麼,竟然包得鼓鼓的。

“什麼東西?”驚羽奇怪得拿了起來,卻不料沒有托穩,裏頭的粉末飄飄揚揚,從桌上一路撒到了地上。

獨孤玄突然跳了起來,一手奪過布包,一手掐著驚羽的脖子就提了起來。

驚羽下意識得就要反手拍向獨孤玄的大穴,卻在看到他殷紅的雙眼時,沒了動作。

此時的獨孤玄如困獸般,喉嚨裏混著低吼,眼神裏是一觸即碎的脆弱與痛楚。

驚羽隻覺得獨孤玄手底下越來越緊,呼吸越來越困難。

她確信,他是真的要殺了她。

“那個……”驚羽艱難得抬手,指向案上——那混著水的粉末正沿著桌腳往下滴著——企圖轉移獨孤玄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