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暑假在楊陽爺爺的去世中宣告結束。
我常常在想,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麼。有人說是不幸,有人卻認為是解脫。但無論是哪一種,活著的人要麼在繼續忍受折磨,要麼在餘生中虛度光陰。
但無論哪一種死亡,隻有真正經曆過至親的離去後,才懂得善待生命,好好生活。
楊陽說,不管我和林南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一聲朋友大過天。
我盯著微信聊天記錄,沉思了半天。
“對,一聲朋友大過天”
相比較在得到幸福之後對幸福患得患失,我寧願在幸福的邊緣無限靠近幸福。
實習結束,我回到了家裏。
晚上一個人圍著南門的城牆邊,走了一圈又一圈。江那邊燈火輝煌,小碼頭上人聲喧鬧。我尋聲湊過去一看,才發現原來新開了一家大蝦店。
我看著一輛又一輛的貨車卸下剛抓來的活生生的大蝦,然後店員一筐又一筐的堆好,草草清洗了幾遍,便丟進鍋裏高溫煮熟。有的蝦子從籮筐縫裏拚命掙脫出來,得意得張開鉗子在路上橫行霸道,以為自己逃脫了被宰殺的宿命,最後一個留神,被壓死在路過的車輪下,發出清脆絕望的死亡之音。
我記得以前這裏,雖然喧鬧,但風景獨好。河水也很清澈,黃昏時分,河麵波光粼粼,整座城市像從畫裏出來的建築。
靠近路邊正在扯著嗓子劃酒拳的大哥,看見我在路邊,望著堆滿龍蝦殘骸的桌子發呆,露出沾了辣椒的的牙齒,咧著嘴問我“小姑娘,來這城市旅遊啊”
真是開玩笑,這可是我哦土生土長的城市。
“啊,不是。我,,”我一句話還沒講完,大哥看著我的眼睛直直轉向我身後,我才反應過來,從背後伸出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正試圖將我拉離這個讓我不舒服的現場。
我趕緊用力將身子掙脫出來,正準備一拳打在那人臉上,最後拳頭被那人及時收住。
“嗨,好巧啊”對麵楊陽正挑著眉毛,得意得看著我。
“嗨,,是挺巧的”我伸出右手,對他打招呼。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我。
“你怎麼在這兒”我反問他。我一直以為他應該沉浸在無限的哀傷之中,在家裏哭的死去活來,或者常常在夜裏夢見他的爺爺抱著他,行走在微風習習的楊柳邊。
他用手指了指那邊,我看見楊芷懷跟江辰正有說有笑得喝著啤酒,吃著大蝦。
這跟他們高逼格的形象簡直格格不入。
一個高等學校的院長,和一個從華爾街歸來的華人,正在路邊攤,吃著還殘留著許多細菌和寄生蟲的不健康食品,喝著平常百姓最愛的啤酒,有說有笑。
“你嘴巴張那麼大幹嘛?”楊陽嫌棄得看著我“好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出門在外,就這形象啊”
“你管我,我樂意”我丟過去一個白眼。
“要不要過去坐坐”我看向那頭讓我吃驚的場景。不過更讓我吃驚的是,楊芷懷已經看到我了,正微笑著招手讓我過去。
“我不習慣”我本來想一走了之的,在兩位大神麵前,我肯定緊張死了。
“這尊師重道你不懂啊,一個是你的院長,另一個好歹也是你實習公司的老板,於情於理,都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吧”
我就知道,楊陽總有辦法對付我。雖然我常常表示不服,但他總會得意得向手下敗將扔過來四個字“不服憋著”
“好吧。”我對楊芷懷回笑,點了點頭。江辰也轉過頭來看我一眼,不過並沒有對我笑。我看見楊芷懷捏了捏江辰的臉頰,像小情侶間打情罵俏。
我跟在楊陽身後走過去,楊芷懷溫柔得招呼我坐下,江辰這才對我笑了笑,給我挪了哥位置。
“院長好”
楊芷懷說,在家就不要叫她院長了,就叫楊姐吧。
楊陽表示不服,說輩分比我矮了一截。
“我可不想被叫阿姨”楊芷懷撅了撅嘴,好像是在,,,,撒嬌嗎。
哎呀,我不知道該叫江辰什麼,一時間有點苦惱。
楊芷懷看出了我的尷尬”我介紹一下,他叫江辰,是我老公”
“哦哦。您好您好”我可勁笑著,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樣,在他手下實習,感覺如何”楊芷懷親切的問我,笑容不斷,嘴角合都合不攏。
我看了眼江辰,他正一本正經剝著大蝦,楊芷懷張開嘴巴,示意喂她。江辰雖然嘴角沒動,但眼睛裏充滿了笑意。我很尷尬得望著楊陽。
“喂,你們兩個大人也是夠了,我朋友在這兒呢。要秀恩愛回去秀”楊陽也忍不住了。畢竟年長者在我們90後麵前秀恩愛,真讓我們無地自容。
楊芷懷津津有味嚼著剝好的蝦肉,對我們笑著。
“哦,沒關係,你們繼續”我當然不好意思打擾別人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