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不多時,門被推開了,“若曦。”匆匆而來的男人口中焦急地癡呼她的芳名,然而,當他看到了屋子令人怵目驚心的一幕時,眉宇間焦急的神色瞬間被冷寒與冰霜取代,若曦白色裙裾上血紅染痛了他的眼眸,他的孩子沒有了,楚若曦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傾刻間,俊顏上染上冷暴的陰戾,他象旋風一般卷到她的身邊,跪倒在她身邊,顫抖著手指,撫住她蒼白的容顏。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她?”

隻因,她(或他)是他的孩子,而不是白瑞的,如果是白瑞,她就會當作是心肚寶貝來疼,是嗎?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楚若曦悲傷地告訴他,“子薰,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子薰,對不起。”

如果她帶著滿滿的歉意,那麼,他想他會原諒她的,然而,這隻是癡人說夢話罷了,他顫抖著指節輕撫著她臉頰上涼涼的肌膚,然後,當他的眸光掃過尖尖的下巴,無意間落到了她的兩片泛白嘴唇畔,而泛白嘴唇邊卻掛著一縷若有似無的笑痕,滿臉的蒼白,然而,那蒼白的臉孔卻帶著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深地看著他,裏麵明顯閃耀著滔天的恨意,象是染上了毒的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了他的心口,讓他的心一下子就象跌入了萬丈深淵,楚若曦,楚若曦,在心中,他一直怒騰著這個芳名,這一刻,他好恨她,她痛若中似笑非笑的唇角讓他明白,她根本不願意要這個孩子,因為,這是他的孩子,不是她深愛的男人的孩子,她是故意的,楚若曦,你好狠,好狠啊……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閉上了眼,斂去眼中的絕世的痛若,都說天下最毒婦人心,睜開眼,他看著她一雙絕望的瞳仁,看著她沒有光彩的充斥著一片死寂的黑眸,心,再也無法承受太多,滿天的怒意就快衝破他的胸膛,讓他整個人淹沒在滔天的怒意裏,他幾經失去了理智,顧不得生命垂危,冷心絕情地揚起手。

“賤人。”厲聲吼出。

淩厲的巴掌就此落下,白皙的臉頰上鮮紅的五指印怵目驚心。

她努力,努力地瞠大瞳仁,仿若不敢相信他會對自己動粗一般,以前他雖打過她,可是,明顯是做過別人看的,而這一次,不一樣了,她們的關係會因這個孩子而跌入冰穀,是的,就讓彼此的心都在冰穀裏深受煎熬吧,畢竟,在她們的感情始終隔著一條鮮活的人命。

“你……”

她緊緊地咬住牙關,牙齒打著顫。

他急切地蹲下身子,意欲抱起她衝往醫院,可是,她卻緩緩地闔上眼睛,蒼白的唇吐出。

“沒……用……了。”

她吸了一口氣,用著無比微弱的聲音清楚地告訴著他。

裙裾上的血染紅了朱子薰的眼睛,朱子薰,當務之急是要救孩子,別給她一般見識,所以,他伸出雙臂意欲去抱起她,準備把她送往醫院去搶救。

但是,由於她自身不想去醫院挽救孩子,她是抱著那種必死的絕心來反抗,所以,她的身體很沉,很沉……

沉到朱子薰怎麼用力都拖不起來,看著白色裙裾上那不斷擴散的血印子,男人的心片片破碎。

對著這樣的楚若曦,朱子薰沒有辦法,心慌意亂之際,他爆怒地吼出。

“想死是嗎?”

“我……成全你。”男人陰黑著臉,張著浸染血液的雙眼,那眼睛閃著碎毒的光芒,象野獸的眼,抬手,五指緊緊地卡住她的脖子。

她的眼前黑暗一片,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眼前朱子薰棱角分明,充滿怒意的五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就讓她死吧,在地上與白瑞相見,那麼,她就可以向他解釋這一切。

白瑞……

愛從他的心底全然覆滅,恨從他的心底悄然滋生,看著楚若曦痛苦的樣子,絕望的樣子,沉重的淚珠,一顆又一顆從朱子薰的眼角劃落,劃落,越來越多,滴落到他掐住楚若曦脖子的手腕上,顆顆熱淚刺激著他的皮膚,那熱燙的淚讓他恢複了些許的理智,他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他真的想扼殺楚若曦的生命嗎?

不,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他這麼地愛她,他絕不希望看到就此死去,她死了,他也很難獨活。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伸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起她,衝出了房門,筆直地衝下了樓。

“少爺。”

吳媽見朱子薰抱少奶奶下樓來,便禮貌地呼了聲。

“閉嘴。”朱子薰衝著屋子裏的吳媽怒吼,然後,不顧一屋子驚慌失措的傭人們,抱著已呈現暈迷的若曦,三步並作兩步越過立在門口的孫澤,直直地把若曦抱上了車,那輛新買的黑色邁巴赫,不要任何人跟隨,他自個兒把她匆匆送去了醫院。

“少爺。”吳媽簡直是嚇得花容失色,她追出了廳堂,隻能看到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遠去的車屁股。看著少奶奶裙裾上那怵目驚心的血紅,呆愣了半天,都不知如何是好,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吳媽年紀經驗豐富一些,趕緊囑咐著身旁嚇得魂不附體的孫澤。

“孫澤,你快去醫院啊。”

“噢。”孫澤回過神來,轉身匆匆而去。

而吳媽的心七上八下,少奶奶流了那麼多血,孩子一定保不住了,而少爺與少奶奶之間的這個心結恐怕畢生也無法解除了。

她憂心忡忡地轉身進屋替少奶奶收拾一些換洗衣服去了。

醫院裏的長廊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長身玉立,立在陽台邊,而深邃的眼睛裏滿是焦慮與悔恨,他不停地吸著煙,一支又一支,陽台上的煙蒂已經堆了好多了,可是,他沒有辦法停下來了,因為,他怕,這一生,他從來就沒有這樣怕過,他恨那個孩子離去,更怕楚若曦恨他,嘴巴裏滿是苦苦的味道,香煙已經麻痹了嗅覺,可是卻仍然麻醉著了他的心,他的心仍然痛苦,仍然難受,難受到足已想死去。

指示燈終於熄滅了,他隨手扔掉指節上的半截未燃完煙蒂,步覆倉促地走了過來。

“醫生,怎麼樣了?”

“薰少,很抱賺,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沒有了,他的心也空了,空空如也,上天真的就這麼殘忍帶走了他的孩子。

他的身形就象一尊雕像,僵在那裏老半天,找不回自己失去的意識。

楚若曦經過了三個小時的全力搶救終於撿回了一條命,然而,孩子沒有了,她卻也變得不言不語,把自己封閉在狹窄的空間,不言不語,不再說一句話。

看著病床上那個蒼白到幾經透明的玻璃人兒,朱子薰的心猶如刀割,他不知道怎麼辦?孩子沒有了,這一切並不能怪他,然而,楚若曦看了一眼剛走進屋子的他,然後,視線就越過他,看向那洞空的大門,不再對他說一句話。

這樣的楚若曦讓朱子薰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成了這個樣子,想挽回這段婚姻,他已經無能為力了,浴室裏,遍布了水蒸氣,高大強壯的男人站在花灑下,仰起刀刻般的容顏,溫暖的水流從花灑頭傾泄而下,濕了他的一頭青秀的烏黑,長長的睫毛沾粘在一起,長睫毛下那對幽深的黑潭暗光迸射,垂下眼簾,他舉起自己粗壯的手臂,看向自己的手腕處,另一手緩緩舉起一把小小白光泛射的刀片,銳利的刀片就此劃落,手臂處肌膚就此裂開了一條小小的血口子,細細的血線從手臂處劃落,與銀白的水花一起衝刷在一起,那血花就此變淡變淡,淡到毫無一絲痕跡。

從此後,朱子薰再也沒有去看過楚若曦,直到她出院,他也隻是讓孫澤前去接她出院,而他自己則以出差為由。

楚若曦出院後,身體經過調養,比原來要好得多了,她的心情雖然很沉重,精神卻要比以往要好得多了。

今天是一個豔陽天,吳媽陪著她在園子裏休息,孩子沒有了,她的心也很痛苦,但是,沒有緣分的,佛說,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是強求不來的。

朱子薰又要大半年月沒回家了,自從她住院後,她就一直未曾看到過他,聽吳媽說,偶爾回來了也都住在客房裏。

孩子是她們之間的心結,她知道,他有意回避自己,他恨她,然而,她也恨他,如果在這段婚姻裏,剩下的皆是恨了,那麼,這段婚姻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麼?

“吳媽,告訴子薰一聲,就說我有事找他。”

她抬起臉,迎著遠邊天際那一縷陽光,對身側的吳媽說道。

“噢,好。”吳媽一臉狐疑地望著她,不知道她是想通了,還是決定了什麼?可是,按照少奶奶一向倔強的性格,她是不會妥協的,她找少爺幹嘛呢?

但是,畢竟是主人下得令,吳媽深知自己沒有資格過問,盡管心頭疑雲雲重重,她還是轉身去通知少爺去了。

接到吳媽的電話,朱子薰的心頭沒有任何的驚喜,有許多的事藏在心底,終有一天必須要解決,所以,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驅車趕了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若曦正一個人獨自在院子裏曬著太陽。

“好點兒了嗎?”

“你回來了。”聽到耳側輕柔的問語,她緩緩地轉過臉,看了眼身後朱子薰,從那把青藤椅上站了起來了。

她的麵容沒有任何表情,語調也是波浪不興。

陣陣暈眩襲來,她險些支撐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醫生告訴她,還有一點兒貧血,她也堅持著在服著藥。

“小心。”朱子薰見她差點兒跌倒,趕緊伸出手臂意欲摟住她的身軀。

然而,楚若曦卻急切地抓住了身側的藤椅架,待自己的眩暈過去。

然後,撐著身體繞過朱子薰俊美的身形,徑自向那條通往廳堂的大門而去。

朱子薰轉過身體,望著她蒼白如一縷幽魂單薄身形,心中百味雜陳,自己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氣裏,然後,他摸了摸鼻子,收回了僵在空氣裏的手,抬腿跟隨著她的步伐而去。

當他推開新房的大門時,就看見了楚若曦習慣性地又站在窗台邊,窗台邊的花瓶裏不是枯萎的白潔醒,而是一束漂亮新鮮的黃燦燦的非洲菊。

陽光照射在非洲菊花朵上,亮麗的黃色刺痛子薰的眼睛。

而新房那組沙發椅子旁邊置放著一張打印出來的白色紙張,當朱子薰的視線接觸到那幾個大大的楷書字體時,心底終是無聲掠過了一抹心酸,在看到床鋪旁收拾妥當的那個白色精巧小皮箱時,心裏象是有萬柄鋼刀在捅。

“白瑞的死與我沒有關係。”

“那天晚上……”

他張開涼薄的嘴唇艱難地解釋,然而,那語言顯得蒼白無力,楚若曦轉過身子,輕輕地打斷了他即將吐出的解釋。“不再重要了。”

有些事情即然解釋不清,那就不要再解釋,即然你我的分離必然已經注定。

“簽了吧。”她淡淡地笑著,輕輕地走到沙發椅前,然後,彎腰撿起那張白紙,向朱子薰走了過去,親自遞到了朱子薰的麵前。

朱子薰的黑眸不停地閃爍,他不想簽,真的不想簽,盡管孩子失去了,他也會原諒她,然而,她想要離去的態度是這般的絕決。

可是,這一刻,父親的給他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耳朵邊上縈繞。

“好男兒誌在四方,誌在四方嗬,誌在四方。”

心頭象堵塞了一萬噸生鏽的鋼鐵一樣難受,他不可能為了這段情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尊嚴,他想,就算是他跪在地上求她,她也未必回回心轉意,隻因,白瑞橫在了她們之間,散了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艱難地,無比緩慢地,接過她手中的紙與筆,他拿起鋼笑,龍飛鳳舞地在紙張上劃下了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