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相伴

“殺!”

燃著火把的廣場上,因為這個字,頓時鴉雀無聲。

黑色大理石圍築起來的刑台上,儈子手一字排開,赤一裸上身,殺氣騰騰。

刑台正中,一抹白色身影此刻安靜的趴在地上,後背鮮血累累,鞭痕縱橫交錯,微弱的氣息時有時無。

四周皆是痛苦壓抑的嘶吼聲,可少女卻是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瘦弱的身軀如同一片浮萍,隨時都會被冷風撕裂。

啪!

一鞭子響亮劃過,抽醒了昏迷的少女。沾了灰塵血漬的麵頰被一隻粗壯的手臂扯住了頭發強迫抬起,一雙眸子微微睜開,刹那,痛苦迷離充斥眼底。

眼前的場景幾分真,幾分假?

密集的人群紛紛看向行刑的圈子,各自臉上都是躲閃冷漠的表情。

三代忠烈的北唐古家一旦被連根拔起,整個北唐,還有誰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古家滿門被圈盡,事先沒有任何消息放出。古家除不滿十六的古初雪,其餘人等當眾處決。

此刻,北唐最大的箴金廣場,正中圈起黑色高台,台邊的黑色大理石在月色下泛出赤紅的光芒,這裏一年之內已經圈盡北唐無數名門望族,刑台不知被血洗幾番。

古家,是最後一家。

“初雪!不要看!”

淒厲的女聲撕裂夜幕,眸色迷離的少女心弦一顫,定定看向對麵衣衫撕碎,表情淒絕的絕美女人。

偌大的刑台,她在正中,剛剛被抬起的麵頰再次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眼皮被木棍撐開,強迫她看向眼前一切。

四肢百骸傳來蝕骨焚心的劇痛,所有一切衝入腦海,眼前的人明明是初晗的娘親古夫人,為何會衝著自己喊初雪?

初雪?不是古家未滿十六歲的小女兒嗎?不是初晗的妹妹嗎?為何,她會成為初雪?

眼前一切,皆是血肉模糊。馥香感覺自己麵頰被一隻黑色硬底靴子踩得生疼,整個腦袋都像要裂開一般,手腕被從後反綁住,她掙紮了一下。

啪!一鞭子狠狠地甩下來,將她小指抽的血肉模糊,一截皮肉不知去向,露出小指森森的白骨。

“讓她看著!何為圈盡?這就是背叛北唐無尚聖君的下場!今日四月初一,人犯驗證無誤!全部上刑!”

監刑官一臉冷嘲,手中竹簡帶著一分恨意扔到馥香對麵的古夫人身上,古夫人本是絕美嬌弱的一副麵容,此刻卻是血跡斑斑,眼底帶著絕望,帶著淒絕的控訴!

“我古家三代為官,忠烈廉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古家冤枉!”

古夫人淒厲的喊聲伴隨冷風嘶嘶,一瞬紮入馥香心底!火把的光芒映照在偌大的刑台之中,馥香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層薄霧,血色彌漫。

圈盡?

古家?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古家三代忠烈!為何會被圈盡?

四月初一?這不是她死後三天的時間嗎?

一絲跳動的火焰照在少女蒙了薄霧的眼底,帶出詭異的寒氣。

此時,刑台下方圍觀的人群後麵,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過,低調的停靠在不起眼的暗處。

馬車極盡奢華瑰麗,鎏金車頂,寶石鑲嵌,錦繁紗幔環繞車身,就連車輪都嵌上了翠色美玉,打磨圓滑,在夜色中泛出華貴卻冰冷的氣息。

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這馬車奢華富貴到,讓人輕易不敢靠近它,就連碰觸一下,都會覺得膽戰心驚、貴氣逼人。

“主子,開始行刑了。”沙啞的聲音沉沉開口,馬車內沒有任何動靜。

三層疊翠的茜紗窗被緩緩挑開,冷月滲涼的光輝幽幽傾灑進來,映照在一隻讓人呼吸一窒,留戀難忘的手上。

手指白皙修長,卻骨節分明,微微挑起車簾的動作,不知該說慵懶華貴,還是迷醉人心,那緋色的茜紗輕輕搭在他的手背上,隨著晚風茜紗悠悠浮動,手背肌膚光潔如玉,即使不去碰觸,也能感覺到那絲絨綢緞一般的冰涼感覺。

修長冰潤的手指,指甲修剪整齊,手心輕輕翻轉,將紗幔繞在一邊,潤澤的指肚劃過窗欞,掌心薄薄的繭子在月色下是半透明的琥珀色,即使是練武之人出現的粗糙繭子,在他手上,也是這般賞心悅目。

這隻手看似輕靈飄逸,卻又讓人不敢褻瀆碰觸一分,單單是手,就帶出攝魂奪魄的氣場,完美到讓人呼吸停滯,卻又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