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蔣捷最喜歡的一句話，跟生活一樣，平淡中還有那麼一股子韻味。
樂樂明天就要跟她媽走了，去美國，當小華僑了。
蔣捷晚上抹著眼淚進了樂樂的屋子，孩子正學習呢，見蔣捷進來了，張了張嘴，沒說話。
蔣捷拿著餅幹麵包還有倆蘋果塞進樂樂包裏，嘴上抖著，鼻涕也往外躥，可還得說話。
“明天上飛機，坐著吃，別餓著，飛機上有吃的，但怕不幹淨，你想那麼多人摸過，多惡心!”
樂樂抿著嘴唇，看蔣捷哭了，拿起桌子上的紙跑過去給她擦，蔣捷就勢握住樂樂的手，“記住了好好念書，等有出息了回來看你奶奶和爸爸，啊!”
樂樂睜著眼睛，“還有你和小弟弟。”
蔣捷一聽眼淚跟開了的水龍頭似的往下撒了丫子的掉，越擦越多，急得樂樂都出汗了，蔣捷蹲下來抱著樂樂又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孫聖磊叫她才停了走出去，臨了還回頭看了她一眼，跟訣別似的那麼淒慘。
這一夜蔣捷翻來覆去也沒睡著，等她終於有點困了，天都亮了。
孫聖磊起來疊被子，蔣捷問幾點了，他說七點半，蔣捷要起來，孫聖磊讓她躺著，說自己送樂樂去機場，她媽已經等著了，蔣捷嚷嚷著非要去，推開孫聖磊壓著自己的手就下床找鞋，樂樂在客廳裏坐著，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要出國的興奮和憧憬，她看著地麵，眼睛又紅又腫，跟昨天哭過了似的，蔣捷以為她舍不得季振宇，可樂樂搖頭說不是，蔣捷還要再說，孫聖磊已經穿好衣服來門兒了，蔣捷猛然跟想起來什麼似的衝進廚房，提了一個壺出來。
“路上喝，雞湯，省得坐飛機空腹惡心。”
孫聖磊樂了:你以為飛機是公交啊?還惡心。到了美國都是好吃的，她還喝什麼雞湯啊。”
蔣捷一聽鼻頭又酸了，“這不是以後再也喝不到了嗎，我讓孩子最後嚐嚐。”
這一路蔣捷真是喘口氣兒掉滴淚，到了機場她胸前也濕了一片。
範冰已經在那兒等著了，見了樂樂趕緊跑過來把孩子拉過去，親了臉蛋親頭發，那叫一個親。
孫聖磊吸了口氣，說趕緊走吧，檢票去。
蔣捷捂著嘴這就停不住了，孫聖磊抱著她，看著樂樂越走越遠，蔣捷突然又掙脫開孫聖磊的胳膊瘋了似的跑過去，拉著範冰，又哭又叫的，“樂樂不愛吃辣，別在菜裏放辣椒，她喜歡吃甜，菜裏給她放點糖，還有蔥花兒和蒜，都別放，打雷的時候你塞兩團棉花在她耳朵裏，還有洗頭發之前給她拿梳子好好攏攏，她愛出油，這樣不傷頭發，還有啊......”
“行了。”孫聖磊也走過來，“樂樂以後會跟她媽說的，你再耽誤會兒時間飛機都飛了。”
範冰笑著說你放心吧，我都知道了。她說完拉著樂樂剛要走，樂樂突然喊了一聲“媽”，蔣捷愣了，她轉身看著樂樂，樂樂也看著她，又喊了一聲“媽!”然後就跑過來抱著蔣捷哭了，孫聖磊看見這一幕眼圈兒也紅了，他深吸了口氣，把眼淚憋回去，然後拉著蔣捷往外走，範冰也過來拉樂樂，這一眨眼間就都天涯海角了，蔣捷趴在孫聖磊的後背上這個沒完沒了的哭啊，跟自己的親閨女走了似的那麼傷心，孫聖磊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幸福，這個女人能讓所有一開始不喜歡她甚至排斥她的人最後都喜歡她接受她，孫聖磊覺得自己娶的不是老婆，是善良。
樂樂最終還是走了。
晚上蔣捷把馬盼盼、李皖南和孫樂樂的照片全拿出來擺在桌子上看著，孫聖磊進屋嚷著怎麼還不去哄濤濤，他找姐姐，現在窩在奶奶懷裏直哭。
蔣捷跟沒聽見似的繼續坐著愣神，孫聖磊也納悶兒，走過來一看，敢情正睹物思人呢。
“馬盼盼走了，不回來了，老公死了真相打擊了她，也不算一蹶不振，就是沒有以前活得那麼精神了，李皖南也走了，老公外遇，跟前妻帶著孩子走了，給她留下十萬塊錢，慘不忍睹的把她十年青春都卷跑了，可她還不要，非留下骨氣，樂樂也走了，跟她親媽走了，說實話，她臨走喊的我那聲媽，我現在想起來心裏還酸得慌。”
孫聖磊過去抱著她，頭抵在她的頭上，用青硬的胡須來回蹭著，“至少有一件值得你慶幸。”
“嗯?”蔣捷抬起頭，“什麼?”
孫聖磊笑著看她，“我沒跟李皖南她老公似的也帶著孩子和前妻跑了啊!”
蔣捷愣了一會兒，緊接著就破涕為笑了，也是，現在也是一家三口了，況且樂樂還回來呢，隻要生活在繼續，就是漫天無止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