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
覺,舒檀總覺得這人說“藥膳”的時候,語氣有點怪怪的。
“那怎麼隻給我一塊呀,好事成雙,得兩塊啊。”舒檀好奇道。
厲寧述笑了聲,“那是藥膳,我覺得你不喜歡。”
舒檀一愣,“啊?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說過嗎?”
“說過的。”厲寧述肯定地點點頭,“看,你都不記得了,是不是最近記憶力退化?”
舒檀被他的肯定搞得有些懵,開始自我懷疑起來,“好、好像是有點那怎麼辦,要不明天吃點可以補腦子的?有推薦麼?”
厲醫生:“???”你這麼容易就接受這個人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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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藥膳的問題,舒檀後來問過楊玥,“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喜歡藥膳這種話嗎?”
楊玥搖搖頭,也是很肯定地回答道:“沒有,絕對沒有。”
但隨即又笑道:“不過有些藥膳藥味太重,吃起來跟吃藥似的,也真是不好下口。”
旁邊徐丹露搭一句:“我家婆煮湯就很喜歡放藥材,有時候放多了,都能嚐到湯裏有一股苦味。”
話題一下子就偏到怎麼燉湯那邊去了,這是個舒檀不懂的領域。
這下舒檀更懵了,厲寧述當時說的是他覺得她不喜歡藥膳,並且說這話是她說過的,如果她真的說過,那她當時是覺得藥膳沒用所以不喜歡,還是覺得藥膳不好吃所以不喜歡?
這種不知道自己做沒做過某件事的感覺很不好,至少在舒檀看來如此,仿佛自己渾渾噩噩,連日子都過不清楚。
她有心想向厲寧述問個清楚,但近來實在事多,每次下班回到家都累得不想動,哪裏還記得這事。
先是11床那位馬爾尼菲籃狀菌病患者在日益好轉,能下地之後,舒檀讓他去稱了一□□重,見到他已經80斤了,一顆心到了這時才慢慢放鬆下來,至於還要住多久,“滿一個月再看吧,還要複查ct。”
因為舒檀治好了自家兒子,患者父母早就將她跟救苦救難的菩薩擺在一個位置上尊敬,當然她說怎麼做就怎麼聽,當即就又安心繼續住院,再沒問過什麼時候能出院回家的話。
舒檀繼續嚴密監控11床的體溫和症狀變化,隻是除去治療真菌的藥物和中藥之外,有些可有可無的治療已經都停了,她的注意力分出更多給後來新入院的病人。
用藥一周後,原來搶救室1床的老太太體溫開始恢複正常,在確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舒檀決定將她從搶救室轉入普通病房,“搶1轉17。”
“知道了。”管床護士應了聲,叫來兩個實習生,幫著一起過床。
“繼續觀察她的血氧指標變化,要是能升上來就好辦了。”張璿看過舒檀的病程記錄後,低聲跟她討論幾句。
剛說完,科室教學秘書陳丹就接著道:“舒檀,你手上兩個重病號,挑哪個做科室講課啊?”
舒檀眨眨眼,“不挑不行麼?”
陳丹笑眯眯地點點頭,“不想講啊,也行的。”
聞言舒檀當即麵上一喜,“謝”
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陳丹就打斷了,“扣帶教費。”
舒檀:“”貧窮讓我屈服。
按照教學安排,每周都是有科室教學活動的,通常是病例討論、科室小講課、教學查房之一,時間一般定在周三周四,看主講人的安排。
於是舒檀晚上不僅要和邱文他們去練習臨床技能操作,又多了一個做課件的任務——她打算講解馬爾尼菲籃狀菌病,這可沒有以前的課件能夠拿來就用。
她忙起來連老黑都不逗了,接連好幾天老黑都沒見到她,終於忍不住向厲寧述喵嗚喵嗚地告狀,隔壁那
個人類是有別的貓了嗎?!
厲寧述看
著它一邊叫喚還一邊想伸頭出去卻又被窗紗擋住的傻樣,一時失笑不已,“回來,你舒阿姨沒空,最近她特別忙,等忙完了自然會找你說話。”
說著走過去將它抱回來放到沙發上,然後搓著它的圓臉吐槽道:“你也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願意和人家玩,怎麼平時又要擺出一副不喜歡人家的樣子?”
“和小白一樣,不要那麼別扭,喜歡就是喜歡,不好麼?”
老黑:“喵嗚——”就你話多,好煩!
時間轉眼就到周四,早上十一點,舒檀招呼學生們去示教室,“來簽到,還有沒有誰沒來的,群裏通知一下,我們馬上開始上課了。”
等人來得差不多,舒檀開始講課,“患者陶言,11床,於三月三十日因雙肺部彌漫性陰影伴雙側頸部淋巴結腫大2年入院症見多次於外院就診,均診斷為肺結核”
介紹完患者基本情況,接著進入正題,講講馬爾尼菲籃狀菌到底是什麼東西,“馬爾尼菲籃狀菌於1956年首次被發現,當時巴斯德研究所的研究員i等人在越南發現了一隻死亡的竹鼠,從它身上分離出這種病菌,在1959年時,實驗室有工作人員在接種這個細菌時被刺破皮膚,因此受到感染,出現了局部結節病灶和同側腋窩淋巴結腫大同年,這個病菌被命名為馬爾尼菲青黴菌,直到2011年才更名為馬爾尼菲籃狀菌,簡稱t”
“竹鼠是t的自然宿主,在我國的話,主要分布在南方地區,比如兩廣一帶,這些地方氣候潮濕溫暖,很適合竹鼠生活,而且春夏多雨,真菌生長繁殖迅速,因此也是t感染途徑是經過吸入方式入侵肺部引起肺部感染免疫力有缺陷的艾滋病患者是主要的感染人群之一”
“下麵講一下t的各種分型,主要是局限型和散播型”
“哎,舒檀呢?”張璿從外麵回來,手裏提著一個果籃,站在門邊朝裏張望著找人。
陳丹應道:“去示教室了,今天科室講課。”
“好像是講11床那個病,我也去聽聽。”陸標這時剛好要出去,順道問張璿,“張主任找師姐有什麼事,我幫你帶個話?”
“沒什麼。”張璿笑著將手裏的果籃放到辦公桌上,解釋道,“上次值班,舒檀不是幫一個老領導做了氣管鏡異物取出術麼,他兒子恰好是醫學會那邊的,今天過來找院長,順道送了果籃過來,說要感謝一下醫生。”
原來是這事兒,楊玥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地一擊掌,道:“就是舒檀說的那個、那個給河蝦拍照發朋友圈的老先生吧?”
她這麼一提醒,大家就笑了起來,恰好陸標出去沒過多久,舒檀那邊課就講完了,和學生們一起回到辦公室。
剛進門,就聽見徐丹露叫她,玩笑著道:“舒醫生回來了,趕緊的,我們要蹭你的好處了!”
舒檀愣了愣,沾著水還沒擦幹的雙手就這樣停在半空,滿臉茫然:“啊?我得獎了嗎?”
“差不多,差不多。”徐丹露指著桌上的果籃,跟她說明來曆。
舒檀聽清以後,又愣了愣,“那麼客氣啊。”
“高興不?”陳丹用肩膀輕輕碰了她一下,挑著眉頭問她。
舒檀立即點點頭,怎麼會不高興呢,盡管隻是分內之事,但能得到對方一聲謝,還是很感動的,因為自己的付出被人記在了心裏。
陳丹這時又道:“我剛才看了一下,裏麵好像有賀卡,你看看。”
說不定會是感謝信哦。
舒檀搖搖頭,“這有什麼好感謝的,送個果籃我都不好意思領。”
嘴上這樣說,手卻已經不由自護地摸了過去,飛快就解了果籃的包裝繩,從裏麵拿出那張賀卡來。
剛要打開來看,又立刻合上,然後握在手裏,先招呼大家:
“吃水果啊。”
等大家吃水果的時候,她才偷偷打開賀卡,看到裏麵用鋼筆寫著的字,眼睛一亮。
字跡蒼勁有力,看起來不像是年輕人所寫,倒有上了年紀之人的感覺,“致容醫大一附院呼吸內科舒檀醫生:感謝您在危難之中伸出援手,除老朽之疾厄病痛,祝您日後工作順利,早日大成,萬事順遂。”
下邊還有一個落款,字簽得龍飛鳳舞的,還蓋了一方小小的私章。
舒檀仔細看著卡片上的每一個字,看得很慢很慢,像是舍不得看完似的,心裏的喜悅之情越來越強烈,滿到快能溢出來。
她看一眼正在吃水果閑聊的同事,終究還是沒忍住想要分享喜悅的心情,偷偷挪到陳丹身後去,然後一聲不吭地將賀卡打開著遞到她眼前。
陳丹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哎喲一聲,再定睛一看,就看到了賀卡上手寫的簡短感謝信。
“真的是”她驚訝地回頭,看到舒檀緊抿的嘴角一翹一翹的,雖然沒說話,但雙眸卻閃閃發亮。
像個找到了寶貝忍不住想炫耀和分享的小孩子。
陳丹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後低聲問道:“高興吧?”
“我頭回收到寫給我一個人的感謝信。”舒檀用力點點頭,壓著聲音回答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穩重點。
不過她是真的很高興,以前也收到過感謝信,但那大都是給整個治療組甚至是給科室的,寫的是張璿主任團隊或者一附院呼吸內科全體醫護人員,而不是舒檀。
“能寫出你的名字,看來是特地打聽過了。”陳丹笑道,拍拍她肩膀,“可以可以,很出息了,下午你去比賽吧?回來姐請你吃晚飯!”
技能比賽說是周五,但其實周四下午就開始初賽了,邱文在微信群裏投色子定了隊伍排序,還挺靠前。
舒檀用力一點頭,“瞧好吧,我們肯定能進第二輪!”
她信心滿滿,下午兩點一到,喊上自己的隊員,立馬就要走,在門口碰上孟主任,還被叫住勉勵一番,“好好比,回來請你們喝茶。”
頓了頓,又對大家道:“今天我收到感謝信,是表揚舒檀的,一會兒護長給大家看看,都向舒檀學習啊。”
“一定一定。”大家笑道。
邱文開玩笑道:“咱們今天夥食費都省了,主任請喝茶,丹姐請晚飯。”
比賽地點在研修樓頂層的技能培訓中心,進去先領口罩和帽子,每個人背後都貼了隊伍號碼,然後開始等待考試。
項目設置跟畢業考大同小異,內科查體、外科縫合總是要考的,還有四大穿刺和院前急救,但跟在學校的考試不同之處在於,每個環節開始之前每個隊伍都要派一個人先抽卡,卡片上是一段病情描述,然後根據病情描述組員一起討論製定和實施治療方案。
這樣的設置,除了考核參賽者各項臨床操作的熟練程度,還考察團隊合作能力。
每場考核都有三名考官打分,最後算平均分,取前十名的隊伍進入第二天的半決賽和決賽。
舒檀他們隊的號碼牌是03,前麵是神經外科和心胸外科,後麵有……總之很多,一附院作為一個三甲綜合醫院,學科還是分得很細的,而且比賽有要求,按照各細分科室組隊。
所以競爭壓力還是很大的。
但好在一路順遂,畢竟隊伍裏舒檀的職稱最高,邱文他們都聽她的,師姐指哪兒他們打哪兒,給他們打分的考官都覺得:“先別管操作做得怎麼樣,起碼這合作精神就很好。”
比賽結束,已經是傍晚六點,回科室吃飯又熱鬧了一陣,舒檀回到住處已經是八點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