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可常年待在三樓的傳統療法中心,天天跟艾灸針灸拔罐為伍,白大褂上一股子被艾條熏出來的煙火味,厲寧述撥開他的手,“楊主任,你的白大褂該換了。”
“再穿一天。”楊大可伸手從江護長手裏的塑料袋中捏出一片鹵牛肉,“嗯,好吃,你家鹵料包什麼時候能買啊?”
“過兩天吧,下周給你拿過來。”他一邊說,一邊跟楊大可一起往樓梯上走,到了二樓就分道揚鑣。
診室門已經開了,門外已經坐了幾個等候開診的老病人,厲寧述一邊穿白大褂一邊跟他們打招呼:“越越是不是,你怎麼不去上幼兒園又來我這兒了?”
“咳嗽,臉也燙燙。”才四歲的小孩,說起話來清楚得很,把自己最難受的地方說了,說完就繼續窩在媽媽懷裏打蔫兒,小臉緊繃,要哭不哭的。
厲寧述聞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有些燙手,便問孩子媽媽:“發熱多久了?”
“好多天了。”孩子媽媽仔細說道,“上周三他就開始發燒,幹咳,我給他吃了小柴胡和銀翹片,第二天起來就不燒了,但還是咳嗽,然後到前天下午,他又開始發熱,吃小柴胡和銀翹片也沒用,昨天我就學您以前那樣給他喝烏梅白糖湯,喝了兩小碗,睡了一天,體溫也很高,還咳嗽,天快亮的時候又好一點了,我就趕緊抱他過來了,厲醫生您看看。”
“體溫量過嗎,最高多少?”厲寧述一邊問,一邊拉起小孩兒的手,查看他的脈象,“啊,讓叔叔看看你的小舌頭。”
“半夜最高的,40℃。”孩子媽媽應道,“他熱起來的時候,上半身是熱的,手心很燙,腳又很涼很涼。”
厲寧述點點頭,看著孩子嘴角的潰瘍,又問他:“喉嚨痛不痛?流不流鼻涕?打噴嚏不打?”
孩子都搖頭,沒有其他外感症狀,脈是輕按有力、重按虛弱,幹咳,再問發燒之前有沒有著涼,也沒有,用孩子媽的話說就是:“燒得莫名其妙,他這體質也太差了!”
“他這麼瘦,還挑食。”厲寧述這時對他的問題已經心裏有數了,“還是溫病虛證發熱,回去繼續喝烏梅白糖湯,對症的,煮濃一點,白糖多放一點,你昨天就是量不夠,配上甘草幹薑湯一起喝,等燒退了,就給他煮烏梅三豆飲,我在處方上標好順序了,先吃第一張,燒退了再吃第二張。”
接了藥方,孩子又問:“醫生,平時能讓他吃點什麼比較好補身體的麼?”
“山藥小米粥吧,燒退了有胃口吃東西就能吃,平時也能吃,把脾胃調理好不挑食了,體質慢慢就能好了。”
聽他說完,孩子媽似乎鬆了口氣,又讓孩子跟他說再見,孩子不舒服,隻朝他揮揮手,嘴巴閉得緊緊的,厲寧述見狀就伸手摸摸他的頭,笑道:“快回去吧,路上別著涼了。”
說著又點一下叫號係統,叫進來了下一個病人,還是小孩兒。
說起來他這門診以前是成人居多,自從兩年前有了小侄女以後,小孩也多了起來。
進來的是一對年輕夫妻,爸爸抱著孩子,孩子哭得厲害,嗷嗷的,厲寧述笑道:“這是怎麼了,哪裏難受?”
一聽他說話,孩子的哭聲立刻戛然而止,甚至打起了嗝。
孩子父親有些哭笑不得,“他怕打針。”
原來是這樣,厲寧述又笑了聲,哄他道:“別怕,我這裏不打針的,摸摸手就行。”
說著又轉頭問孩子父母:“他嗎、哪裏不舒服?”
“就是咳嗽。”孩子媽媽應道,“咳了快倆禮拜了。”
厲寧述按照常規步驟一個個問題問下去,問到飲食的時候,孩子媽媽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平時精神都很好的,很能吃,跟飯桶似的,前幾天家裏又喜事,做了很多肉丸子和蝦,還煮了羊肉,他吃了很多呢,第二天我爸做了烤鴨,他又吃了很多。”
厲寧述問道:“然後食積了吧?”
孩子媽剛要回答,就聽見小孩兒嚷嚷了起來,“我不是飯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