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相所言,心中憂急的百官眼前一亮,是了,莫尹大使這人實在不討喜,但最會巴結討好薛池國皇帝,常仗著權勢欺壓百姓,且是個心狠手辣之輩,連武林中人也得罪不少,這點薛池國皇帝心中肯定也是有數的,是以才發了信函小心探詢,而不敢像雲龍國這般狠氣。
“西庭既已開口,朕自然要聽的。”高座上,墨流赫笑逐顏開,渾然不若之前的冷硬強勢,一眾官員隻覺繃在心尖的弦陡然一鬆,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暗自驚駭,皇上隻怕是一直裝傻充愣,不理朝事,可縱觀鳳啟八年經營,百姓安生,經濟繁榮,這樣的局麵豈是一介懶皇帝能創造出來的?
前庭氣氛劍拔弩張,後宮波詭雲譎。
未央宮中,蕭太後躺在床上,聽到紫嬤嬤彙報說閉雲被懷疑在盆栽中下了一種能散發出香味的毒,挨了十幾板子,讓沈鳳瞳給關到小黑屋裏去了,宮女阿月替代了她的位置。
“這女人表麵上柔柔弱弱博取皇上的愛憐,不想心裏倒也狠毒,那丫頭好歹跟了她十幾年,一點情麵都不留。果然,入了宮廷的女人都變得多疑和擅於心機了,紫嬤嬤,你說是也不是?”
蕭太後摸著項上的一條鑲著寶玉的瓔珞圈,緩緩歎息著,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那為愛執著的人,可如今……為了他,她已經失去了自我,看看現在,她得到了什麼。
“太後,別多想了,我給您燃支寧心香。”紫嬤嬤垂下眸子,看不清她眼裏的神情,退到桌旁,從太後屋內的神龕上端的百寶盒裏取出一節中指長拇指粗的香,這盒寧心香是那人送的,她一直很是珍愛,每日必要點上一會兒,對安神止躁很是有用,據說還有其製作過程十分繁複,一年才得三盒,有美容養顏,延年益壽之功效。
淡淡的雅香嫋嫋漫開,蕭太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幾年來,她的性情越發莽燥了,盒子裏的寧心香越來越少了,真不知道沒有寧心香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日去看過她後,自己似乎有些恍惚,不知道在做什麼,待無意望進鏡中,看見那張猙獰的臉,陡然驚醒,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可怕!
紫嬤嬤退了出去,蕭太後望著那支燃掉一半的香,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她失了心,犧牲了那麼多,隻換來他偶爾的回眸,想起他送給自己這一盒寧心香時,她喜得日日捧在手心裏,卻一支也舍不得用,用掉一支就少一支。
可是,那個女人,她什麼也沒做,卻得他時時念想,那一次,他毫不吝嗇地把如此珍貴的東西一送就是五盒!那她算什麼!
她把他送的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拚命地踩,踩成一地的粉屑,就仿佛很久以前的那天,她狠狠地一次一次地踹在那個女人身上……
蕭太後笑了,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有多猙獰,桌上的寧心香隻燒了一半,她掙紮著爬了起來,將桌上的寶華瓷香爐掃在地上,瘋子一般赤腳踩在那一地的碎屑上,不顧那碎片紮腳的疼痛,任由血汩汩淌出,浸濕了奢華的裘毯。
這是他送給那個女人的,卻被她奪了來!因為那個女人再也用不著了……
不遠處,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屋內的情形,無聲地笑開,陰寒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