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月後,“千式花坊”開張了。
花坊開業後,嘉華收到他母親的急召,必須趕回紐約去,為期七天。
時至今天,我離開澳門,來到台灣已經剛好一年,歲數中的個位跳了一級,剛好十七歲。
嘉華走後的第二個晚上,他幫我準備好的食物就被“解決”了,冰箱空空的。從被窩裏爬出來,打算上街去補充存貨。
若說台灣有甚麼讓我痛恨的,就是那個鬼天氣。八,九月天,太陽仍然傲得要命,高高的掛在天空,誓死要把人們燒成烤鴨才罷休。到了冬天寒流一個接一個,讓人隻想抱著綿被不放。
披了件大羽絨,再套上一條厚牛仔褲,我不甘不願的出門去。
走在寂靜無人的巷子中,感覺分外陰森恐怖。而好死不死地,連街燈也壞掉了。
突然,我感到有一雙手抓住了我的左腳。
不會……這麼“邪”吧?
我不斷在勸著自己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我的同情心不允許。終於,我決定張眼低頭查看那是甚麼“東東”。
不得了了!那不是鬼,也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先生,先生!你醒醒!”
“快…走吧!我不該……”
內心一番交戰,我仍是把他扶起來了。實因他一身的鮮血,背上有兩道血痕,左腳一拐一拐的,額上還開了個血口。
“別管我!”
男子努力的支起自己龐大的身軀,大概不想把我給壓垮。
“先生!如果我不救你,你想你會有甚麼結局?流血至死!”
男子一愣,隻好妥協。但還是不忘加一句:
“你在惹禍上身。”
我連吃奶的氣力都使出來了,才把男子連拖帶拉的扶進了花坊的主屋。
已經很夜了,晚上十二點,不能驚動了其他人。所以我把他拉進了自己的房間。
“喂——喂——先生,你醒醒呀!你還沒死吧?我去叫救護車?”
男子搖搖頭,指指被我拿下擱在一旁的行動電話:
“打開通訊錄,找一個叫Yves的人……然後說出這裏的地址,告訴他,東方曦受傷了。”
我依命行事,在對方才剛說了聲“Yves”的時候,就報上了一大堆的話,立刻收線。
“為甚麼不能報警?”我盯著他。
男子冷笑:
“警察?你以為警方真的就能保我安全?何況,我也不是甚麼好人。這顯然是槍彈造成的傷口,你認為我真的該報警?”
我聽出他嘲弄的語氣,不自覺的擡高了下巴:
“沒有甚麼。而且我也相當明白,一個在半夜三更受傷躺在小巷中的人絕對不是甚麼“良好市民”。不過,既然我們每年都要納稅,不討回點就未免太闊綽了,也太笨。”
男子聽完,又呆了。好半天,才笑笑:
“看來,你還是一隻小豹呢,不怎麼好惹。對了,我叫東方曦。你呢?”
“我?邵淨寒。記住呀,這是恩人的名字。”
那個東方曦像是對“恩人”這二字十分不滿似的,索性不管我。而我見他沈默了,也懶得說話。
不到十分鍾,門鈴聲響了。我連忙拿起遙控把園中的大門打開,免得吵醒一屋子的人。
一群人走了進來,見了我就問:
“少爺呢?他傷成怎麼樣?”
態度不善!我最痛恨這種人,所以隻是站起身走向房間,話也不說。
他們到底是甚麼人呢?來頭應該不小。剛進門的那些人擡了一大堆的醫藥用品進來,我立即就明白,他們原來是來替裏麵那個東方曦治傷的。
不出半小時,那些人出來了。唯一說過話的那個向我招招手:
“小姐,我們少爺要見你。”
我氣得臉都白了,雙手叉腰走了過去,但並未進房門。
“這位先生,我想你們弄錯了一些事情。諸位腳下的是“千式花坊”,也就是我的地方。我有權告你們擅闖民居。我才是這裏的主人,這裏的老大。閣下剛才的手勢實在有點像是在“召喚”你的寵物,又或是你的下屬。很不巧地,我兩樣都不是。所以,請你給我尊重一點的態度,因為我有十足的權力去把你們通通趕出這座莊園。再有,你說“你們少爺要見我”,他是“你”的少爺,與我無關。我見不見他,也是我的自由,閣下無權幹預。最後,清潔費自付,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而我不想睡一張帶血的床。我請清潔公司來弄乾淨後,帳單自會寄到閣下的信箱。”
那人顯然被我的連珠炮炸呆了,久久不能成言。
“好了好了,我進去找他了。你快快安排你要忙的事,記住別吵醒了屋子的人。否則後果自負哦。”
話畢,我走進我的房間。
“好點了沒有?小心調養哦。”那麼他就可以快快離去。
誰知這人也不笨,沒好氣的回我一句:
“想趕我走?行。等我的傷全好了再說吧,好久沒遇過你這樣好玩的人了。而看來,你的確十分討厭沒禮貌的人。看Yves,被你罵得啞口無言,怪可憐的。別怪他了,他就是這樣死腦筋。”
“或許……可能你說對了。我有一個朋友,初見麵時也被我踹了一腳,痛得他眼淚也差點流下了。”
那個東方曦似乎在研究我的表情。
“心上人?”
“心上人的哥哥。那天是我自己跑上他家去找人,結果他來開門。他以為我也是他大哥的仰慕者,說了一句“不見”就要甩上門,被我踹了一腳。他是個賽車手,那天剛從日本比賽回來,連身上的賽車服都還未換下。而很不幸地,我也看那些把馬路當賽道的小混混很不順眼。”
東方曦細細地觀察著我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