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一個門派就兩個人,他和他師父。
師父是掌門,弟子是代掌門。
不過在他拜入門派的第二年,掌門因還不起三兩銀子在祖師爺的墳頭上吊自殺了...
那時餘策才十三歲,就已經要踩著草鞋上山找墳頭為他的師父及祖師爺上一炷香,燒兩吊紙錢。
上墳的那天夜裏,他想不明白地問。
自己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曾褻瀆過神明,可是老天為什麼這麼不開眼呐?
先是奪走了他的爹娘,又是帶走了他師父這個至親之人,就連名字都是花錢買來的。
仿佛像他餘策這種人,生來就該受到這種待遇。
自此,餘策一人撐著問心齋默默長大。
見慣了江湖軼事,也經曆了朝堂紛爭,但心中始終牢記一句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因為這句話是師父教給他的唯一一個學問,也是餘策唯一一個可以學到的學問。
可是如今,他卻因為這句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而且就在剛剛,他不留餘策!
咕咚!
一朵青蓮悠然從水中冒出頭來,在清幽的湖麵上驚起陣陣漣漪,恬然淡靜。
餘策似有所感,踱步走到石橋端,隻手撚觸這朵秀麗不凡的青蓮。
他顧首覽望這片寂靜的芙蕖池,眼簾低垂,沒來由地歎了口氣。
“此境良久,應是快了。”
話音剛落。
雲海翻滾湧動,無垠密布的雷光電影閃現其中。
天幕開始昏暗,轉眼間狂風大作,風雨飄搖。
餘策霍然抬頭,毅然騰飛升空。
在這萬頃烏雲下,他一人披頭散發,身著一襲白衣,獨立半空當中。
餘策剛略微挪移了一下腳步,忽然一道驚雷霹靂從濃墨色的雲海中疾馳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劈閃而來。
不過,餘策隻是嘲弄地笑了一下,輕輕一振袖袍,將那道雷霆萬鈞般的雷光給輕描淡寫地打散了。
餘策雙手輕攏,向後理順了一下墨發,輕聲說道:“世人說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亦可更上一層樓...”
“可是這一樓,我卻不是很歡喜...”
“所以...”
“我餘策百尺竿頭後,便要捅破這一層樓。”
刹那間,電閃雷鳴,烏雲滾滾,似要將激蕩的雷池傾瀉而下,亡此狂生!
雲海之上,洪鍾大呂般的聲音響起:“餘策,你修行不易,破境更不易,為何獨獨非要挑戰天威。”
“這,不是爾等所能抗衡,速速退去方能饒你不死!”
又一道響徹雲霄的威嚴聲音驟然響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吾等當散去其肉身,將其魂魄分別打入大千世界,祭養天地,以證吾尊!”
“殺!殺!殺!”
金戈殺伐之聲不絕如縷,自穹頂傳來。
聲聲龐然,聲聲入耳。
但浮立於天地間的餘策,卻對此充耳不聞。
他隻是雙手負後,默然看著自己腳尖,隨即灑然一笑。
餘策將一手負後,一手握拳置於腹前,向前踏出一步,朗聲笑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逆之,吾,往矣!”
泠泠!
一柄潔白素劍悄然浮現在他的手中,劍鋒淩冽,遙指萬裏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