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鈴聽後捂嘴偷笑,嘴角噙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但是,被人揍後又被逗笑了,這是一件很沒有麵子的事。
林靜閑怔愣地看她,說道:“好笑嗎?”
花鈴沒說話,但林靜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反正我認為挺好笑的。”
林靜閑翹起一隻腳,十指交叉放在腦後,閑適地倚靠在座位。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林靜閑仰著頭看著房梁,歎息道:“我被人逮住了!”
“我是在偷她們家屋脊上晾曬的柿餅時被發現的,而逮住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蓮花鎮的師塾先生——任元青。”
“他當時路過這個村莊,不巧發現了藏在別人屋脊上的我,知道了我在幹壞事,說讓我下去,但我偏不下,然後他就踩著竹梯去抓我。”
林靜閑鬱悶道:“我就很懵!”
“他一把老身子骨了,上個梯子竟然能這麼利索,都不帶停的,上來後就拎住我的耳朵教訓。”
“說什麼君子持方,流言蜚語如刀斬東風。”
林靜閑冷哼道:“反正我是不明白。”
“任先生捉到我後還非得讓我當著那群婦人的麵道歉,我就死也不從。”
“他問我為什麼不願意道歉,我就說我看不慣她們詆毀我娘親。”
這次林靜閑十分坦然道:“她們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說我娘親,因為那是我媽。”
林靜閑搖搖頭,道:“我當時越說越氣,就老感覺任先生和她們是一夥的,於是我咬了他一口。”
“他也沒說話,也沒強迫著我去和那群婦人道歉。”
“後來...鎮上的人也知道了我幹的壞事,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指責我。”
“反而油麵鋪子的王嬸給我講,說鄰村的那些婦人不過是嫉妒我娘的姿色,故意說我娘的不好,我也當真了。”
說到這,林靜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我現在倒忘了我娘長什麼樣子了。”
“從那以後,我在蓮花鎮上活的沒心沒肺,也招惹了許多是非,不過林東山那老小子從外麵回來後幫我擺平了許多。”
“說是沒心沒肺,其實那是故意裝出來的,事事漠不關心,事事卻又都上心,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我對母親拋棄我的事耿耿於懷,但我必須得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越是這樣,我心裏就明白我其實是很在乎的。”
此時的花鈴已然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一個孤苦伶仃的長大的孩子,在麵對流言蜚語和指指點點,活得該有多麼艱難。
也許,唯有以滿不在乎的姿態,才能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林靜閑神情有些複雜道:“其實,我真正羨慕的人是李一。”
“他生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仿佛孤身一人活著並活下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林靜閑眼眶微紅,鼻子抽動了一下,眼睛裏有失落,嘴角塌下了一點點。
花鈴看得清楚。
那分明是忍住沒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