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蘇桃倏地愣住，心頭陣陣發冷，一時間竟分辨不出是因為他突然脫口而出的表白還是因為後半句話。
“我就說到這裏，你考慮好了隨時告訴我。”紀謙銘深深地望著她，眼中似水的深情絲毫不加掩飾，“蘇桃，在我麵前，你不需要說謊，跟隨自己的心就好。”
說完，他立即收斂了神色，輕輕抽走了她掌中的水杯，“我去樓下藥店幫你買點感冒藥，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門，好嗎？”
蘇桃混亂地點點頭，一直到大門落鎖的聲音傳來，她也沒能回過神。
她心裏很清楚，紀謙銘說的沒錯。紙包不住火，這天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她現在繼續和霍霆琛糾纏不清，一天兩天可以，那以後呢？
難道這輩子都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永遠過見不得光的生活嗎？
就算她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可女兒怎麼辦，父親怎麼辦？
想著想著，她血色全無的臉色又白了一個度，十根指甲將被角捏出細長的褶皺，隔著柔軟的布料狠狠戳進掌心。
病房內，霍霆琛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麼高大強勢的一個人，此刻猝然倒下，卻虛弱得讓她心髒抽搐著發疼。
護士瞄了一眼身側這個自稱是床上這位帥哥朋友的女人，輕咳一聲道，“病人是出了車禍，不過也不是特別嚴重，再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回家療養了。”
蘇桃心頭一咯噔，想起昨天他還能走能說話，慌亂道，“昨天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突然就昏迷了？”
護士有點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是在回憶這張臉，片刻後沒什麼印象地眨眨眼。
“病人昨天出門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突然說頭痛，然後就昏過去了，不過檢查結果顯示沒什麼大礙，頭部沒有淤血，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以前的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腦海中猝然撞入那晚她去看望他結果莫名其妙在他房裏留宿了的畫麵，蘇桃俏顏微微一白，點頭小聲地道了聲“謝謝”。
車禍，昏迷，頭痛。
這些本來似乎與他沒有任何關聯的詞語一個接一個刺痛著蘇桃的心尖，她不自覺地湊近了些坐下，伸手輕輕撥開他額前淩亂的黑色碎發。
指尖觸碰到他的臉頰的刹那，這才驚覺他的體溫低的嚇人，眉頭也緊緊皺著，臉色泛青，宛如一具已經了無生氣的空殼。
“啪嗒”一聲，有一顆溫熱的液體砸下來，在雪白的被單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蘇桃一愣，倉促地抬手一擦眼角，擦出一掌濕漉漉的淚。
——你還愛他嗎？
耳側忽然又響起紀謙銘的聲音，溫柔而深沉，如同夏天傍晚時分吹過樹梢的微微熏風。
她譏誚地扯出一抹苦笑，唇角顫抖不停。
本來在家的時候還反複糾結了一陣子，現在看來那糾結實屬多餘，她心中真正的想法，這眼淚已經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