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江寧城破,國主被擒,他這個質子該何去何從。
他好想將這個消息傳回江寧,哪怕他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隻要能保住他的母國,他願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趙光義這麼有把握,攻破江寧,大唐水師強大,江南駐軍數十萬,哪怕去攻打南越,留下駐守的也不會少,究竟是為何?
“你信不信,就算我放你回去,將這個消息傳出去,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你那個兄長,絕對得不到這個消息,你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留在這靖安司,如何?”趙光義知道,要想一個人真心實意願意臣服,那就是給他選擇,讓他自己選這條路。
李從善慌了,他想要為母國盡忠,可一想到今天所見的一幕幕,以及那十八道酷刑,他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
而且最關鍵的是,就算他這麼做了,也是毫無意義,一定是那樣的,對!李從善在心中安慰自己。
他卻忘了,衛先生,他的恩師,何嚐不知道,自己的堅持,也不一定有意義,卻依舊在堅守。
“若是你願意與我合作,我可以保證,江寧城破之後,我隻帶走國主李煜。另外,助你登上大位,南唐的國主之位,依舊在你李氏的手中,這麼優越的條件,去哪找?”趙光義循循善誘,說得好似完全在替李從善考量一般。
“不可能。”李從善突然抬頭盯著趙光義,大宋興師動眾,怎麼可能隻是將南唐的國主從李煜換成他李從善?
“當然,你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每年的上貢要翻一番,另外,立刻停戰,將吞並南越的領土全部退還。最後,我要孫宇,不論死活,就這三點。你隻要能答應,江寧城破之後,我隻帶走國主李煜一人,而且,全力助你登上大位。”趙光義當然不是做善事的,隻要做到這三點,大宋出兵是劃得來的。
主要是大宋眼下的境況,根本無法在江寧發起持久戰,一旦南唐各路大軍殺來,他也沒把握全身而退。
至於去蘇州,那是不得已的辦法,讓大宋的禁軍,去給南越當打手,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妙。
若是能夠兵不血刃,讓南唐退兵,還能獲取更多的上貢,那是極好的。況且江寧富裕,城破之後,大肆擄掠,那是必然的。
“為何,一定要孫宇?”韓王說完這話,才突然意識到,在他心中,孫宇的分量,居然已經超過的胞兄。
作為他一手發掘,並且看著孫宇一步步壯大,就這麼毀了,自然是不甘心。
“因為就是他,打破了江南的平衡,維持現狀多好,何必打打殺殺。況且不拿下他,你覺得,福州,能退的出去嗎?”孫宇是什麼?實權節度使,且完全不依賴南唐朝廷供給,千辛萬苦打下的福州,一句話就能讓回去?
“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李從善很好奇,他登上國主之位後,趙光義憑什麼認為,自己會聽他的?
“哈哈,等你登上國主之位後,你就是此事最大的獲利者。你猜你的胞兄李煜怎麼想你?若是你不聽話,我不介意讓大軍護送他回去,好好看一場兄弟鬩牆的好戲,等到你們打成一鍋粥,我再去收拾殘局。”趙光義認為,這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根本無從破解。
“好深的心機,你們到底準備如何渡江?”李從善不死心。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若是願意合作,寫一封討賊檄文,我等,也好名正言順。”僅僅是一個最大獲利者,好像還有些欠缺,既然願意合作,那就得拿出投名狀來,這檄文一發,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當文房四寶端上來時,李從善的手,在不住的顫抖,這是把他往絕路上逼。
雖然,他對兄長是有不滿的,可那畢竟是他的胞兄。眼下南唐的戰事,也是他一力促成的,可他如今的所作所為,正在背道而馳,可若不這麼做,又有何益?
當趙光義取出宮刑的小刀,坐在他麵前剔指甲時,李從善徹底拋棄了所有的顧慮,以他的文采,這種事情,手到擒來。
當李從善走出靖安司大門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心底的怯懦。自私,以前的種種,不過是偽裝罷了,他根本不是一個可以為了母國,作出一切犧牲的君子。
“韓王,回去好好休息。”趙光義在身後擺手,笑容可掬,今天一切順利,他讓自己的馬車送韓王回去。
目送馬車離開之後,趙光義準備繼續工作,即將南下,千頭萬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