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當時那個不擇手段的自己。
聲音暗沉而又空蕩。
“暮璟風父親公司的破產，和他的自殺，都隻是意外，而我，卻強行將這一切和莊家牽扯到了一起。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心愛之人，原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女兒，會怎麼樣呢？”
莊淩的身體瞬間恍若石雕般僵硬著……隱隱的澀疼在心底蔓延開來……
“可是，那一場婚禮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但是暮璟風卻還沒有任何舉動。我慌了，難道他對你的愛，竟可以泯滅了仇恨麼？”
冷奕塵頓了頓，手，無意識的伸出欲撫摸莊淩的發絲，卻在離發絲不到一寸之時，又徒然的收回手。
自己的手，那麼的肮髒，怎麼還可以妄圖去觸碰她呢？
“直到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暮璟風的消息，我才知道原來他隻是少了一個人推他一把。那麼，該怎麼樣才能完全的讓這件事完全的沒有回頭的機會呢？”
明明已經陽光普照，但心，卻越發的冷了。
空蕩蕩的，風過，割裂般的疼痛。
“我想到了李妍。一次意外，在我看著你的時候，我發現了李妍望著暮璟風的目光。那目光，我知道了她也愛著暮璟風。”冷奕塵眼中的光亮徹底被暗淡淹沒，良久後，複又如機械般的述說起那段過去，“我看出了她也在愛情和友情之間徘徊，於是，我我把藥給她，跟她說，讓她給自己一個機會。”
喉嚨撕啞般的疼痛，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分割著他的喉嚨，直到沾滿鮮血，才慢慢的一個個字的吐出。
那種痛苦絕望得令人窒息的氣息慢慢的從冷奕塵身上一點一滴的散發出來。
“其實我還有其他的辦法來阻止這場婚禮。以當時暮璟風的能力，若是我出麵阻止，他根本沒有能力再幫到莊氏，我想若是以莊氏作為威脅，你應該會放棄他吧，可是那樣勢必會讓你對我懷有怨恨。那是我最不願走的一步。”
“可是值得慶幸的是，最後李妍真的那麼做了。對我而言，那是一個最好的辦法。讓你不會對我產生任何的怨恨。並且，在愛情、友情的雙重背叛，在你心裏最脆弱、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手，你是不是反倒就會感激、依賴上我了呢？”
莊淩僵硬的站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靜靜的聽著冷奕塵說著。
心，很痛，卻說不出來是為了什麼。
“可是我卻忽略了那樣對你的傷害有多深。”冷奕塵突然笑了，笑的黯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勉強按壓住那不斷蔓延上來的苦澀，“也許，根本早就想到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可我還是沒有猶豫的那樣做了。”
“當年機場的那些視屏也是我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讓你來求我。可是，當看到你那麼絕望的出現在我麵前，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麼，可是，有多痛，就有多開心。因為我終於可以擁有你了。即使手段是那麼的見不得人，但是，我會把一切都掩去的，我不會讓你有知道的機會。”
“我以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對你所照成的傷害，我願意用百倍、千倍的愛去撫平你的創傷……”
莊淩心底的疼痛與苦澀越來越濃。
回憶起自己曾經那麼卑劣的不擇手段，回憶起自己曾經對莊淩的傷害，回憶起……
冷奕塵恍若失神的望著窗外逐漸燦爛的陽光。
心，窒息一般的疼痛。
但是眼底卻徒然迸出最後一絲光芒。
“可是，淩淩，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聲音頓住，半晌，才又屏息著小心翼翼地低聲說，“……淩淩，可不可以原諒我呢……我們放下過去，依舊如之前那樣幸福的生活，難道不好麼？”
那聲音裏窒息般的脆弱與祈求，就像一把刀，狠狠剜在莊淩心底。
心，空茫一片。
‘愛’這一字，終究是誰的錯。
看著木然的莊淩，冷奕塵心底那道黑漆漆的裂縫不斷地撕裂著，最後一絲希望湮滅，漫天漫地的痛楚終於全部一起湧上來，一下子將他淹滅。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觸手可及，可是，他卻覺得她離他好遠好遠。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做的，那麼，他就該承擔起所有的後果。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隻是，這一天，比他料想的，早了好多好多。
靜靜的。
久久的。
眼底的黯然、乞求、絕望，統統的一點點的收回去。慢慢的，冷奕塵臉上恢複到一成不變的溫柔。剛才的一切都被偽裝的消失無蹤。
好像這樣，所有的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給你準備早餐。”
冷奕塵溫柔的凝視了一下莊淩，側過身，從莊淩身側一步步的離去。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強裝的溫柔下，是怎樣的黯然無望。
“不要走。”
低低的、幾不可查的聲音從一直不曾說話的莊淩身上傳來。冷奕塵略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也許，是害怕回頭。
在自己說出了一切後，她應該恨透自己了吧，那麼，為什麼挽留他呢，難道是想要自己放了她麼？
不，不能。
如果放了她，他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