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愛你啊
冷奕塵沉默的站在醫院外長廊上,身後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亮著大大的‘手術中’三個字。
思緒慢慢的轉到他下車和莊輝帆麵對麵之時。
“你回來了?阿淩呢?”
“要怎麼樣你才能對當年的事緘口不說?”
“你是在求我麼?”
“是,我是在求你。”
“我以為你會威脅我,或是用各種方法讓我對三年前的事絕口保密,可我怎麼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冷奕塵會選擇求我這條路,為什麼?”
“……你是淩淩的二叔。”
冷奕塵怎麼也沒有想到,莊輝帆會在那一輛突然而來的車子飛快撞上來的那一刻,竟不顧自身的安危推開自己。
他究竟為什麼要救自己?
冷奕塵皺眉凝視著窗外刺眼的陽光,漆黑的瞳孔中空蕩蕩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總裁,不要太擔心了,莊輝帆會沒事的。”身後,嚴洺堯帶著寬慰的聲音低聲道。
冷奕塵淡漠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依舊緊閉的手術室門,複雜一閃而過。
但那一直緊握不曾鬆開的手掌,泄露了他並非如表麵看起來那麼的淡漠。
“通知莊家的人了麼?”
“已經通知了。”
靜靜的等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怎麼回事,輝帆怎麼會出車禍的?”
徐亂的腳步聲越漸清晰的傳來。
“莊總,莊夫人,這隻是意外。”看著情緒過於激動的莊輝平,嚴洺堯代替冷奕塵解釋道。
“現在輝帆怎麼樣了?”
“還在手術。”嚴洺堯指了指身後依舊亮著燈的手術室。
空氣慢慢安靜下來。
“爸爸媽媽,二叔怎麼樣了?”
“爸爸媽媽,二叔怎麼樣了?”
走廊的拐角處,急急忙忙趕來的莊淩和莊楊同時出聲問道,並且快速往這邊跑過來。
聽到身後莊淩的聲音,冷奕塵詫異的轉身,怔住了,她來了?
“別擔心,還在手術,會沒事的。”莊輝平已經恢複到平靜的聲音帶著安慰的說道。
“奕塵?”
冷奕塵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莊淩的詫異一閃而過。他不是說回公司了麼?
餘光瞥見冷奕塵那帶著一片刺眼鮮紅的的右手,莊淩的心髒驟然一緊,他受傷了?
腳步不覺的就向冷奕塵邁去,眼中的擔憂愈發的顯而易見。
“砰——”
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了。
莊輝平和唐心燕等人幾乎是反射性的一下子就往醫生撲過去。
就在這時,莊淩剛邁開的腳步猛然覺得一陣眩暈一閃而過。
等漆黑的眩暈一層一層散去,自己的爸爸媽媽們都已經密密的圍著手術室出來的醫生焦急的問著莊輝帆的情況。
而自己和冷奕塵,已經不知不覺被分隔在了兩邊。
莊淩緊緊的閉了閉眼進,壓下那一抹對冷奕塵的擔心,也將視線轉向了那從手術室內走出來的醫生,現在莊輝帆比較重要。
看著莊淩轉開的視線,冷奕塵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是很快掩去,快的沒有讓任何人察覺。也同樣將擔憂的視線轉向了醫生。
“醫生!手術怎麼樣!”
“醫生,我二叔怎麼樣?”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醫生歎息的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輝平,你怎麼了?”
驟然一聲來自唐心燕的驚呼,莊淩抬眼望去,隻覺得莊輝平那顫抖的身體,瞬間多出來的白發,竟蒼老了不下十歲。
緊接著出來的醫生和護士們推著一張病床出來,病床上的莊輝帆在麻醉劑的作用下緊閉著眼睛,但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讓莊淩又是一陣眩暈。
緊握著手心,那一絲疼痛勉強止住眩暈的感覺。莊淩顫抖著深吸一口氣,跟著自己的爸媽、莊楊等人一起隨著那推動的病床向病房走去。
莊淩將所有的視線都轉向了病床,以至於全然沒有留意到對麵地麵上那長長映射的人影在聽到醫生的話時,眼中異常的沉重。
“請問哪位是冷奕塵,病人想要見你。”
醫生和護士將昏迷中的莊輝帆推進病房,並將所有人阻斷在了病房外。
所有人詫異的將視線都轉到走在最後的冷奕塵身上,都不明白莊輝帆為何在最後一刻獨獨要見冷奕塵。
夕陽的光線,折射進毫無生氣的病房。
“你為什麼要救我?”
“阿淩就像是我的女兒一樣,現在隻有你才可以給她幸福。”虛弱至極的聲音,輕微的幾不可查,但冷奕塵還是從莊輝帆那一絲揚起的嘴角上,讀懂了他的意思。
黑眸一瞠。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是這樣?
難道不是他說出一切,破壞了這一切的麼?
如果他沒有去找他質問,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一切了。
“答應我,一輩子讓阿淩幸福。”
冷奕塵站在窗邊。
透過玻璃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我發誓,就算窮盡我的一切,也會給她幸福。”
像是隻有幾秒的停頓,又像是漫長的幾分鍾,長久的安靜後,冷奕塵帶著無比慎重的聲音,似是發誓般在靜謐的病房內響起。
“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才不過幾句話的,莊輝帆便已經喘息不已。緩緩的閉上眼睛,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浮現在莊輝帆蒼白如紙的麵容上,“你讓阿淩進來,我想見她。”
陰暗的天氣,下起了冰冷入骨的細雨。
點點雨絲,寒氣縈繞。
細雨過後,又是晴朗的陽光。好像悲傷也總會消散的一天。
莊輝帆走了,最後見的人是莊淩,沒有人知道他最後和莊淩說了什麼。隻是從那天之後,莊淩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裏。任冷奕塵在門外如何的擔憂而無半點反應。
“少夫人吃飯了麼?”從那天開始,冷奕塵便在沒有去過公司,而是整天守在莊淩身邊。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莊淩來得重要。
“少夫人剛才吃了一點,”章嫂緘默片刻,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而立刻顯得有絲喜悅的冷奕塵,真的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後半句,但是,“不過又馬上就吐掉了。”
喜悅消散,冷奕塵蹙眉,這幾天,莊淩本就吃得少,還不停的嘔吐,更甚者吃得都沒有吐得多。臉色蒼白得讓他心疼不已。
在這樣下去,恐怕最先崩潰的人,會是他。
究竟該怎麼辦呢?
冷奕塵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天莊淩還見了李妍。她應該都知道了吧,她這是在報複自己麼?
可是淩淩,你的報複可不可以直接衝著我來,就算你想殺了我,我也不會皺眉,隻求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好麼?
緊閉的房間內,寂寂無聲。
莊淩把窗簾緊閉,不留下任何縫隙,偌大的房間內頓時沒有一絲光線。
然後她慢慢的順著牆壁滑落,溫厚的毛毯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但她卻還是把整個身體曲卷起來。
似乎在哭,卻沒有一滴眼淚。似乎睡著了,可身體卻在在瑟瑟發抖。
莊淩緊咬著唇角,才極力的將傷痛控壓在喉間。
——阿淩,你現在幸福麼?——
那天,當她走進病房的時候,莊輝帆就這樣問她。
幸福,她怎麼會不幸福。一個愛她至深的丈夫,一個溫暖的家庭,她怎麼會不幸福呢。甚至每天她都能在夢裏笑醒。
她說:二叔,我很幸福。
莊輝帆望著莊淩,笑了。
——阿淩,請不要為二叔難過,二叔的生命本來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一陣夜風毫無預期的從窗外吹進,揚起窗簾的一角,絲絲涼透。
生老病死,誰也無法改變。但是,莊輝帆在莊淩心裏,就像是自己的父親一樣。她怎麼能不傷心。
怎麼會突然發生車禍。
怎麼會……
自己本該承歡膝下陪在他身邊的,那麼多年不見,可是自己卻好像都沒來得及好好陪他吃吃飯,沒來得及去聽他這幾年的近況,沒來得及多叫他幾聲二叔,沒來得及……
她說:二叔,你會沒事的,你知道我,我現在已經做得一手好菜了,以後我要每天都做給你吃。
莊輝帆望著莊淩,又笑了。
——阿淩,你知道麼,我一直活在悔恨當中。我自私的為了自己,將莫須有的罪名推到了自己大哥身上。——
當年的事,李妍說的時候,莊淩雖然那麼明確的變現出自己的不相信。但是,看著冷奕塵那過度不安的神情和平時的絲絲縷縷聯係在一起,莊淩其實心裏已經有幾分信了。
聽著莊輝帆述說出當年莊淩不知道的真相,莊淩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感受。
隻覺得一隻手猛然掐住了她的心髒,連每一次的呼吸都牽動起那處的疼痛。
她說:二叔,爸爸不會怪你的,阿淩也不會。以後我們一家人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