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乍息,天色放亮。
青川驛的光頭老陳,被震天響的拍門聲吵醒。
“來了,來了,別敲了,門都被敲散架了。”光頭老陳下了床,嘴裏嘟囔著,趿拉著鞋,睡眼惺忪的打開門,就看到一個稚氣未脫、看上去傻呆呆的少年,出現在麵前。
少年生的五官端正,白淨帥氣,隻是雙眼沒有焦距,跟瞪眼瞎一樣,看上去傻乎乎的不說,還讓人感覺非常別扭。
少年舉著一個,蓋的嚴嚴實實的瓷罐子,遞給老陳,甕聲甕氣地說:“陳大爺,俺娘讓俺給您送的雞湯。”
光頭老陳接過罐子,掀開蓋子,頓時一股濃香撲麵而來。他頓時笑逐顏開,“嗯,香。小天啊,今天起的好早。你娘呢?”
“俺娘去廚房幹活去了。”
“嗯。那你去玩吧。”
少年嗯了一聲,徑直跑到院子裏的大樹下,坐在一根突出地麵的樹根上,低著頭,雙手托腮,津津有味地看地上的螞蟻。
光頭老陳望著少年,忍不住暗暗搖頭。
小天這孩子真是可惜了。外表看白淨帥氣,一表人才,人卻是傻的。特別是那雙眼,若是瞎了反而更好些,閉著眼睛,別人看著也順眼些,說不定能騙個媳婦回來。
可他偏不是,眼睛還睜的特別大,這樣一來,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個傻子,日後如何相親?
其實小天並不是一直都這樣。有時候也會恢複正常,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可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多久,就會再次恢複原樣。
幸好小天無論什麼狀態,都特別聽話,讓他自己找地方去玩,他就找個旮旯,看螞蟻搬家,看小蟲子,一看就是半天。他媽不喊他,他就會不起來。
想到小天的媽媽王嫂,老陳忍不住身生燥熱。
王嫂今年三十五六歲,年輕時就是十裏八村的一枝花。十六歲那年,嫁給了王家莊的王老三。
結婚不到三年,金甌城遭遇大旱。為了活命,夫妻倆跟隨一支過路商隊,去了喀什爾落腳,以開小飯館為生。
期間生了個兒子,取名小天。小天出生就不正常,王嫂不忍拋棄親生骨肉,執意將他留下養活。
一家三口,在喀什爾生活了十來年。後來王老三,被一支去迦南聯邦的商隊,聘去當隨隊廚師。行商途中遭遇沙暴,王老三不幸身死。
王嫂在喀什爾苦等三年,才得到這個消息。孤兒寡母流落異鄉,實在沒法生活,隻能低價賤賣了財產回家鄉。
光頭老陳與王老三本是發小,見她娘倆可憐,便讓王嫂,到自己主管的青川驛,當廚娘謀生。
王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光頭老陳這樣安排,自然也存了點小心思。他喪偶多年,一直沒有續弦,若能娶了王嫂,豈不美的冒鼻涕泡?
可惜,王嫂非常剛烈潑辣。不然也不會,執意養活傻呆呆的小天,更不會這些年獨自一人,無比艱辛地將小天扶養長大。光頭老陳心裏的想法,還沒找到機會說出口,就被嚇了回去。
事情是這樣的:
青川驛地處邊陲,除了接待偶爾路過的官員及家屬,最重要的功能,是為第四邊防軍的戰士,提供巡邊時,臨時吃飯休息的地方。
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那幫粗胚沒個好德行,滿口汙言穢語不說,見了女人,一個個都跟餓狼一樣。
雖然懾於林紹棠軍長,治軍嚴厲軍法嚴苛,不敢光天化日作奸犯科,但動手動腳,揩油吃豆腐是少不了。
他們第一次見王嫂,一個個跟瘋了一樣,滿口汙言穢語的調戲王嫂。王嫂隻做沒聽到。
有個色膽包天的家夥,以為王嫂是個軟柿子,上去就要動手動腳,結果被王嫂一腳踹倒在地上,抄起菜刀就砍。
那家夥趕緊連滾帶爬跑出去,剛站定想說幾句場麵話,找回點顏麵,就看到王嫂舉著菜刀,緊跟著追了出來,一邊追一邊罵。
罵的那個花哨喲,可讓那幫粗胚開眼了。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永遠見不著麵的子孫後代,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爹媽姊妹小姨子,一個個全都沒跑掉。
王嫂邊追邊罵,足足一個小時,直把那家夥追的走投無路,跪地磕頭求饒,才放他一馬。
這還不算完。這幫粗胚回去的當天晚上,全都開始拉稀,拉到提不上褲子,整個營房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