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縣城不大，是那種典型的北方小縣城，從車窗裏望過去，低矮的建築淩亂地分布在馬路兩邊，路上行人不多，三三兩兩坐在各家店鋪前，曬著太陽，磕著瓜子打發著時間。
“局長，我們過來是抓人？”
王二看完了資料，將那一疊文件整理好，放回袋子裏，“有線索了？”
“抓人不是我們的事，那是一局行動組的活。”
李定一同樣在往車窗外張望，“小馬，先去分局，然後再去鄉裏。”
說完回頭看了眼王二：“我們是來協助審訊的。”
“縣裏的分局前麵抓了好幾個，就接你那天。”李定一又遞過來幾張紙，“說起來還是你本家，綽號王大麻子，王猛，還有他手下三個小弟。”
“這王大麻子以前搞傳銷的，進去呆了五年，今年上半年才放出來，這次又在定山縣城搞了個點，禍害了不少人。”
“傳銷？”
“傳銷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王二有些不明白，這邊司機小馬接了話頭：“他們賣的是長生酒，號稱一口祛病，兩口回魂，三口能百歲。”
“10毫升一小瓶，剛開始五百塊一瓶，王大麻子被抓之前，一瓶五千塊你還買不到。”
“這太扯了吧。”王二坐在後麵張口結舌，“這也有人信？”
“還不少，最高峰的時候，入場門票都被人抄到了500塊一張，隻為了進去買一瓶長生酒。”
“那這王大麻子洗腦的本事可真不小。”王二以前也有朋友被騙去了傳銷，回來之後那些忽悠人的話術真是一套套的，一不留神就著了道。
“不是他洗腦本事大。”李定一在前麵直搖頭，“是他們賣的長生酒。”
“那酒有作用？”王二在後麵直起了身子，“不會真的是什麼一口祛病，兩口回魂吧？”
“差不多。”司機小馬悠悠地接了一句，“小毛病一口就好，大毛病除了癌症什麼的沒作用，其他也是一兩瓶的事。”
真的假的？
“那這能拿諾貝爾獎了吧。”王二更不明白了，“要真這麼說，五千塊一瓶是便宜的。”
“可那王大麻子賣的，隻有前麵幾十瓶是有用的，後麵賣出去的幾萬瓶，都是他和同夥用二鍋頭灌的。”
“上當的人實在太多，這才爆了出來。”
“幾萬瓶？”王二陷入了沉思，那豈不是幾個億的買賣，“沒錯，這次王大麻子要把牢底坐穿了。”
“能治病的那幾十瓶從禹洲弄過來的？”王二終於反應過來了，“是也不是”李定一從口袋裏摸出張照片遞給王二，“你看看這個。”
照片裏是一個玻璃罐子，肚大腰圓的，靠近底部的位置還有個出水的小龍頭。
這個王二見過，泡酒的罐子，老家就有，他媽總愛用這種罐子泡些藥酒，每天吃飯的時候來上一小杯，號稱能祛風濕。
照片中的酒罐子裏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草藥，隻有罐底一粒墨綠色的藥丸躺在裏麵。
“我請醫務科的張科長看過了，應該是九轉回春丹，禹洲紫玉山五華門所出，祛病養顏”
“算是那邊中階靈丹。”
“王大麻子有這門路？還是他自己溜出去過？”
王二放下照片，看著吉普車駛進一處森嚴的院落，緊閉的鐵門上有著看守所的字樣。
“這就是我們來的目的。”李定一開門下了車，衝著迎麵走來的一人大聲說道：“楚隊長，這次麻煩你們了。”
“哪裏哪裏，這案子還得靠李局大力協助。”
王二最怕這種場麵上的寒暄，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聽著李定一路和人家分局的同誌囉嗦，一直到坐到審訊室，這王二聽著毫無意義的交流才停了下來。
“那你們先忙，我就不打擾了。”帶路的隊長打了個招呼，又衝著低頭坐在椅子上的人喝罵了句：“老實交代，這次的事有多大，王大麻子你自己掂量掂量。”
王二陪坐在李定一邊上，遠遠打量著坐在房間角落的王大麻子，這人估計快五十多了，頭發花白，大圓臉，臉上除了褶子，最明顯的便是嘴角那個拇指大小的麻子。
“王猛”李定一聲音不大，“你也是常來這地方的，我們就開門見山了。”
“您說，我一定配合”，王大麻子的聲音很憔悴，估計這些日子也不好過。
“你泡酒的藥”李定一拿出那張照片，對著王大麻子晃了晃，“哪裏來的？”
“這個藥？”王大麻子隻掃了一眼照片便又低下頭去，看來這些日子沒少回答這個問題，很幹脆地回答道：“我從五裏河鄉下收來的。”
“賣藥給我的，是個老頭，叫劉老六”，王大麻子重新將頭抬起來：“我花了一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