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金粉有麗娃(1 / 2)

暗夜金粉有麗娃

長寧二十七年,夏。

才到初夏,天氣便悶熱得緊,入了夜也不見一點兒涼爽,天上密密蒙蒙的布滿深厚的雲層,將整個天空遮得嚴嚴實實,一絲半點月華星輝也不曾漏下。

看這個樣子,今晚總該有一場好雨了吧?旱了這麼多日子,也該下場雨了,再不下的話,大旱之下,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禍端來。

再看天上雲層的厚度,估計今晚這場雨勢斷然不會小。有了這個認知之後,街麵上閑逛納涼的人群紛紛往回走,反正一絲風也沒有,街上也不比屋內涼快得到哪裏去。

很快,街麵上便安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熱鬧喧囂全是假像,而這黑暗下的沉靜才是天地間最真實不過的東西。

再過得一會兒,連街道兩旁屋舍內的燈火也熄了。

夜,越發地深沉了。

在這萬籟俱寂的黑夜中,突然有一匹駿馬從街麵上飛馳而過,嗒嗒的馬蹄聲灑了一地,在這靜夜中顯得飛揚突兀。

就算是突兀,也隻是一瞬間,轉瞬即逝。

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在這風雨將至的暗夜裏跑馬?

還未入睡的人聽到馬蹄聲,也懶得多想,洗洗睡了;半夢半醒中的人,也隻以為是在夢裏,翻個身,繼續會周公去了;隻有那些早就睡著了的人才沒有聽到這串馬蹄聲,睡夢正酣。

駿馬一路飛馳,將那片黑暗遠遠拋在身後,越往前行,越是光亮,即便是在黑夜裏,也恍如白晝。

每個城市裏總免不了有這樣的地方,白天時頗覺冷清,到了夜裏,便成了最為繁華熱鬧的所在,比如花街,比如柳巷。

再比如說,這眼前明晃晃的十裏金粉長街。

燈火輝煌之下,晃得馬上騎士微眯了一下眼,將眼中那一點焦急之色擋在了烏睫之內,韁繩催動之下,駿馬徑直闖入了那五光十色的聲色場所。

馬是黑色,馬上騎士也是一身黑衣,雖然是一身隨從打扮,卻不損他分毫氣勢,穩穩地坐在馬上,任駿馬奔騰起伏,腰背也挺得筆直,仿佛世上萬物都不可使他折腰一般。

這樣的男子,隻做個隨從,可惜了!也不知是何等的人物,才能驅使得動他這樣的隨從?

在一眾女人愛慕、男人嫉妒的目光中,騎士來到“麗娃館”門前停下,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一旁的龜奴,大步走了進去。

瞧他那架勢,熟門熟路的,顯然不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身後那一幹人等收回目光,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笑容中略帶著些猥瑣,嘿嘿,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是麗娃館裏的美人。

就算是風月之地,也是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在這十裏金粉長街中,大大小小的秦樓楚館不下百家,而這麗娃館正是此個中翹楚,每年一次的花魁大賽,十年之中倒有七次由麗娃館奪魁。

由此可見,麗娃館內的美人,就算是不當紅的,又能差到哪裏去?英雄美人,風流韻事,香豔香豔,好說好說……

在眾人的臆想之時,騎士早已穿堂入戶,從前堂穿到了麗娃館的後院。

不愧為一流的青樓,便是後院也比平常人家的大了許多,院中引進了一彎活水,彙聚成塘,一池麗水碧荷,蓮葉田田。

倚水而立的水榭之上,三五衣著華麗的青年或坐或臥,身邊美人纏繞,有的捶腿,有的喂酒,有的剝水果,有的膩在身邊耳鬢廝磨。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該摸的不該摸的也都摸著了……

這些人身後,還放置著一盆盆的冰塊,侍女們一下一下地打著蒲扇,硬是在這悶熱無比的天氣裏製造出一絲絲涼意。

水榭正中,一名姿色絕佳的女伶懷抱琵琶,自彈自唱,琴聲清越,歌喉細軟,並著點點涼意沁入心田,竟是說不出的清甜。

在這糜亂曖昧之中,輕柔歌聲不大不小,即不擾了眾人的興致,又絲絲扣扣引人入勝,漸漸地便吸引住了眾人的注意,水榭之上嘻笑聲漸減,幾道熱切的目光齊齊射向台中歌伶。

這幾道目光之中,一人除外。

那人一身絳紅緋衣,領口大敞,斜斜地拉至兩邊,露出大片蜜色肌膚,慵懶地躺在軟榻上,兩截精致的鎖骨,隨著瓊漿玉液入腹的動作而微微牽動。

歌伶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了過來,一看到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便再也移不開目光。雖然帶著濃濃的倦意,但那絕對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一張臉,雖然閉著眼睛,但不難想像,那顫動的羽睫之下的雙眸,一旦睜開,定是星月也無法掩蓋的光輝。

一時間,歌伶忘記了所有,琵琶也不彈了,歌也不唱了,一又美目水汪汪地盯著緋衣人,仿佛天地間隻剩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