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好似老舊的白熾燈泡,溫暖而昏黃。
陳燼站在朝陽街高大寫字樓陰影下的十字路口中央,仿佛一尊雕像。
他已經站了一分鍾了,一旁的路人卻好似沒有看到他一樣,各自朝著目的地行進著。
終於,路口的紅綠燈變了顏色,東西兩側的轎車呼嘯聲響起。
眼角的餘光掃視到這一幕,他想要奔跑,隻是身體卻似殘破的機器一樣,不能動彈半分。
心中大聲呼喚戴在左手的執法者,可眼前的虛擬成像卻仍然顯示著藍光。
他知道,這表明無障礙物,無入侵者,一切正常,無需解除安全模式。
“眼看危險就要臨近,我都已經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就這還安全嗎?”氣憤之餘,他的腦子卻變得異常清醒。
“我隻是趁著午休出了趟警視廳,到對麵買個煎餅果子而已,怎麼會這樣?是有人入侵了我的腦域嗎?可……這怎麼可能?”執法多年,心中的恐慌卻在這一刻湧上了心頭。
無奈,他猛地閉上了眼,屏住呼吸,等待著被死亡審判的那一刻。
等了片刻,周遭突然變得寂靜,意料之中的劇痛也遲遲沒有襲來。
他連忙睜開了眼,眼前的景象卻已經大變。
好似破損照片上的斑斑點點一般,眼前高大的寫字樓以及周邊環境迅速崩解成一團光,並慢慢渲染成了一間餐館,兩邊零星地點綴著幾家雜貨店。
也許是午後陽光的緣故,陳燼隻覺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一切泛著黃,如同散亂的記憶。
張大了嘴,他感到周圍的一切極為壓抑,想吼叫出聲,卻又無語凝噎。
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動彈以後,他連忙朝著身後望去。
仍是熟悉的十字路口,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切燦爛而美麗。
那麼真實,那麼觸手可及。
可對麵,卻是發黃的老街。
就如同一把利劍,從自己站立的地方將世界徹底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過往,一半是未來。
深深呼出一口氣,陳燼朝著熟悉的大樓奔跑了過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邊,也許是這詭異的一切讓他產生了恐懼,也許是“警視廳”三字在那一刻變得讓他異常安心。
他奔跑著,好似要抓住一個真實的幻夢一般。
然而,隨著他的移動,那棟五光十色的高樓大廈漸漸崩解,化為了星星點點的光,如同自己因激動而灑下的淚水。
陳燼呆立著,看著這座自己生活了許久的城市如同遊戲加載一般,全部渲染為曾經的舊時記憶。
許久,也許是一分鍾,也許是一小時,耳邊又傳來了喧鬧的聲音,一切又仿佛活了過來。
老街,老樹,餐館,雜貨店……一如十年前。
攥緊了拳頭,他緩緩走向了街角那棵承載了許多人記憶的樹,並狠狠朝其砸了下去。
擦破的傷口間傳來了刺骨的疼痛,可也掩蓋不了心底裏的迷茫。
在陰涼處站定,他恍惚了許久,朝著左手手腕看去。
仍然是警視廳人手必備的執法者,不過不同於自己用了很久的暗鐵色調,現在的它就如同真是一塊兒普通的情侶手表,在陽光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