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藥效過去,但是疼痛也接踵而至,失去了麻藥的庇護,顧炎才深切地感受到術後的疼痛難忍。但守在床邊不離不棄的是他的愛人呀!
於是,
“老婆,疼……”沒有矯情,也沒有故作堅強。
周成蝶就是有這種感覺,很明顯,眼前這個被人視為禁。欲係的男人竟然又雙叒叕在撒嬌了。
可誰叫人家現在是傷患呢?她隻能乖乖配合,拿出哄顧念伊的架勢來哄顧炎。
“乖,吹吹就不能了。”說著還真就在男人臉上吹來吹去。
“其實可以找點別的事情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顧炎好似不經意地說出來,但話裏又透著些堅定,好像早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麼。
“那……我想想,要不然,我們來聽書吧,最近那本……唔……”
她還沒說完,還沒來得及拿出手機,就被摁住後腦勺,硬生生地貼上他的嘴唇。
竟然如此準確無誤!
周成蝶驚訝地推開他:“你能看得見?”
“憑直覺。”他不以為然,“隻是提醒你兌現承諾。”
“什麼承諾?”周成蝶迷惑不解。
顧炎提醒:“手術前。”
很快,手術前的事情在周成蝶的腦子裏飛速掠過,有些記得,有些記不清了。
其中有一個畫麵卻像是被打了追光燈似的,格外明顯。那時候為了讓顧炎有求生的意念,讓他能夠堅持,她答應說,等他從手術室出來,就讓他……
周成蝶笑了。
於是,她兌現了承諾,他忘了疼。
轉眼已到正月十五,大家總是把元宵節看得和過年一樣重要,這一天,總會熱熱鬧鬧的,不管在哪兒,都會努力回家,和家人團聚。
顧炎和周成蝶這一年是肯定回不了家,所以辛昊就把某個特殊的日子定在了這一天——拆掉顧炎眼睛上的紗布。
因為在這之前,曾問過他,關於他視覺方麵的感受,聽他的口氣,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最近的檢查也表明,他顱內的淤血已經散去,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眼睛應該就能看見了。
病房的窗簾拉著,病房裏有些昏暗,顧炎坐在輪椅上,雙手很閑適地搭著兩側的扶手,周成蝶就蹲在他的麵前。
辛昊小心翼翼地幫顧炎拆著紗布。
一圈又一圈。
顧炎不緊張,但是周成蝶卻緊張地攥緊了顧炎的手。
“沒事。”反倒讓顧炎安慰起她。
周成蝶拚命點頭。
紗布全部拆好,顧炎閉著眼睛,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卻漸漸蕩漾開。
“是不是能感覺到亮光了?”周成蝶迫不及待地問。
顧炎點點頭,慢慢地睜開眼睛。可僅僅隻掀開了一條縫,他又立刻閉上了。
氣氛陡然變得緊張,周成蝶連大氣都不敢喘:“怎……怎麼了?”
“如果我說,我隻是感覺到一點亮光,但卻什麼也看不見,你會不會很失望?”顧炎的臉當即垮了下來,說話都有氣無力了。
看到他無助的樣子,周成蝶的心都被揪住了,立刻起身湊上去,抱住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
“不會不會,能看到亮光,那就是在恢複中了嘛!就算什麼也看不見,你不是還有我嗎?我當你的眼睛。”
“我想自己親眼看。”他從她的懷裏抬起頭,慢慢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那雙狹長的眼眸,寧靜,深邃,周成蝶一低頭,一顆心便陷進了那如幽潭般的眸光中。
他們旁若無人地互相凝望,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