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雪落
燁華依稀記得當初他們相識的時候也是這樣下著雪的時節,隆冬,寒冷且幹燥。漫天飄飛的雪花在北風的吹動下舞的分外妖嬈。
那個時候,她倒在雪地裏一動不動,而他也隻是淡漠的從她身體邊走過。
這樣大的孩子死去,在聽雨樓裏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為他,就是從那些屍體中爬回來苟延殘喘的人。
所以當經年之後燁華第一次遇見權易真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兩個其實是同一類人。
都是從地獄裏爬回來渴望陽光的人,怯弱、自卑的活在黑暗的世界裏,每當夜深人靜時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縱然是燈火輝煌,縱然是歌舞靡靡依然散不開這種纏繞在他們靈魂深處的孤獨。
所以之後當兩個人同時爭搶靜兒,他也並不覺得奇怪。
每一個孤寂的靈魂都渴望著有人能夠陪伴自己左右。他們不求對方有麼厲害,能力有多高,計謀有多辣,武功有多強,隻求能夠在自己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帶來一絲溫暖。能夠為了自己毫不猶豫的麵對死亡,能夠用自己的鮮血洗滌他們的傷痛。
而在這充滿利益和各種誘惑的世界,這樣子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每個對你微笑的人,背後總是藏著傷害你的刀刃;每個對你關懷備至的人,覬覦的總是你身後的利益;每一個意圖接近你的人,計算的總是你能給他的好處。
卻也隻有那雙清冷淡漠的眼,宛如整個世界都不在她的心間似地。
許是被傷害的次數多了,所以像他們這樣的人早就已經失去了相信別人的能力。
隻是不想這幾年的相處讓他再次明白,原來他並不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也並不是為了任務而活著。他活著,可以保護身邊的人,如同保護她,保護聽雨樓。
“燁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終於肯笑了。”月光下,黑貓的毛色有著淡淡的柔和,波折出了神秘的光暈。
微翹著嘴角低頭看著徜徉在湖邊青石上的黑貓,燁華輕聲說道,似乎怕打破眼前如夢似幻的景色:“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於還是笑了。”
“曾今我以為我的世界裏隻有血,隻有鞭子,隻有任務,如今想來事實並不是如此。”燁華微垂下眼眸,月光在他微翹的睫毛上灑下一片銀輝,顫抖著如同隨時振翅而飛的蝴蝶:“靜兒她……”
後麵的話語,他始終沒能說下去,那份心思就像這沉寂的湖水永遠埋藏在心底。
“燁華,被情所困,是大忌。所有事情皆因有了情這一字,心才會有了顧慮,麵對敵人時就會手軟,麵對危險時就會驚慌。情,自古無人逃得出,也無人琢磨的透徹。你身為聽雨樓反未來的風使,情這一字,將會是你的劫。”那夜,黑貓是如此說的,碧綠色的貓眼盯著燁華平靜的雙眸。
而真如黑貓所言,情這一字,真的成了他的劫,而且還是醫生的劫。
所以往後的時日裏,隻要燁華抬頭看著金座龍椅上那剛剛登基不久的女皇,他就知道:為了她,他將把一生都陷進了朝堂。
曾經的江湖之遠,而今的廟堂之高,都是為了她。
“相父,你又在想母皇了?”身後傳來清甜的聲音,與她是極像的。
燁華轉過身,躬身行禮:“臣,叩見女皇陛下。”
“相父快快起身。”雅馨伸手將準備跪倒在地的一襲白袍官服的男子扶起,眼中露著淺淡的笑意:“相父乃我大鴻有功之臣,以後見到朕無需下跪行禮。何況您即為朕的相父,就是朕的長輩了。母皇在世之時多有言朕左右,讓朕聆聽相父教誨,視您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