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雪一把挽住程婉兒的手臂,親昵地說道:“婉兒姐,幹嘛要走,一會兒我們倆一起上台表演,看你好像第一次來不知道吧?”淩雪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每年西月樓大賽,並不是隻有得了頭名才有賞金的,呶你看那些樓上的老爺公子們,隻要他們喜歡就都會打賞的,有時那些賞金比頭名的賞金還多呢,所以呀,幹嘛要走?”
“可是我排到了一千多號,那得要等到什麼時候呀?”程婉兒問道。淩雪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看來姐姐你真是不知道,到今天西月樓大賽已經是第四天了,你這一千多號是排到今天為止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依我看到午時左右就能輪到我們。要是今天我們得了賓客的賞金,就可以參加最後兩天的比賽了,那樣才可以競爭頭名呢!”
程婉兒想想那就留下來碰碰運氣也好,於是安下心來,和淩雪兒一起等著上場。二人一邊品評著台上的表演,一邊商量著合作的曲目,順便互相介紹了各自的情況。淩雪是北街安陽郡主府裏的一個丫環,她今天是特意請假出來的。程婉兒隻說自己是來京城訪親,今天沒什麼事所以來湊個熱鬧。淩雪問起為什麼要戴麵紗,程婉兒聲稱自己臉上有一塊胎記,奇醜無比,從小就一直戴著麵紗。
“不過,婉兒姐,你有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淩雪安慰說。程婉兒笑笑,她吃夠了美麗的苦頭,現在覺得還是醜點更好。
從上午辰時一直等到午時,終於輪到程婉兒和淩雪上場了。
程婉兒輕衣袂袂飄然落座,左手按弦右手撥弦,一曲《梅花三弄》如潺潺流水在琴弦上流瀉而出。一連四天看夠了香歌豔舞的看客們,突然聽到一曲婉轉清幽的《梅花三弄》,就仿佛在炎炎夏季喝了一捧清洌的甘泉,不覺耳目一新,精神為之一振。淩雪這時也適時出場,素顏青衫輕甩雲袖,一回眸一扭腰千嬌百媚。頓時整個西月樓都被這兩個人征服了,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程婉兒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心裏不禁暗喜,她雙手輕挑銀弦,行雲流水般彈得更加流暢了。正彈到第二部分第七段,突然從東樓的三層奏起笛聲,與古琴的音律合二為一。琴笛合奏珠聯璧合,其音渾厚質樸,韻味雋永,比剛才古琴獨奏更加優美動人。梅花點點、潺音串串,西月樓的賓客們仿佛來到了重巒疊嶂之間、潺潺泉水之澗,梅樹蔥蘢之園了:“漫彈綠綺,引三弄,不覺魂飛”。
一曲既畢,笛聲、琴聲戛然而止,程婉兒呆了幾秒,有種知音相遇之感,她緩緩站起,與淩雪一起向四周的觀眾一一躬身施禮。這時人們才反應過來,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程婉兒轉向東樓張望,這時三樓欄杆前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公子,持笛也正向台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