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祈求鐲子讓香寧能死而複生,也沒有想過要將這副責任轉載到重生後的婆婆身上,可是偏偏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也許死而複生大凡都隻能有一次機會吧,所以她也失去了聖女的力量。可是她沒有後悔,因為這樣大家得到的,會比失去的多。雖然隻是自己的理所當然,可是失去香寧的豫叔叔、三師叔、憂兒表姐和她,該怎麼辦?所以一切力量就在那一刻發生了,然後演變成今天這樣:“要是聖王能明白大家的心,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因為其他人比你更痛苦。”
“胡說。”黑刖低頭低聲否決了豫寧的指控,劉海蓋住的,是他已經通紅了的雙眼:“你要我娶醜婆婆!比娶你對她造成的傷害更大!”
嘶吼聲震動了樹上上百隻鳥兒,它們盡數尖叫著朝天空逃去。
豫寧第一次被黑刖眼神中的慟哭所感動,原來,他一直真正在乎的,是憂兒表姐。
看著因為痛苦而站在她麵前顫抖的大男孩,豫寧朝他伸出雙手,露出溫柔的笑容:“假如您能對憂兒表姐說出這些,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鬧劇。”她是個隻有十四歲的小女孩嗎?不像。
連黑刖看進她眼中像是大愛的眼神,也迷惑了,他閉緊雙眼,幽幽地說出自己這段日子來無人能理解的痛苦:“我曾經以為,我能用那次起死回生的能力,換得你的理解,然後我跟你……和她就能永遠和平相處下去。我多次為了救你而忽略了她的感受,是因為,我希望我能兼顧這分聖城的責任和對她的承諾……可是為什麼,在經曆了這麼多以後,在我以為我可以兼顧的時候,你卻能笑著退出,然後把更大的困難扔給我一個人?你難道不知道,要我娶她的娘親……等於是要了她的性命?”大男孩忽然苦笑一聲:“不但我不能理解,她不能理解,豫師父也絕對不會理解的!你難道不明白嗎?這樣下去,最後的結果她還是必須離開我的身邊!”沉痛的聲音忽然化作憤怒,句句指責豫寧在奪走他的一切。
最終,這對原本看似命定的戀人,隻能結束在這一句話中:“也好,就當我們從前所有的牽絆和恩怨情仇,就此結束吧。”他將她自父母身邊擄走,她卻多次救了自己,他也曾經為了她用去最珍貴的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曾經不顧憂兒的誤會而救過她,這算不算扯平了?
“……”原來,每個人,都在努力。豫寧黯然,卻無能為力:“我不知道,當時我隻不過是在心中希望婆婆能醒來,日月鐲便在她的手上了。”
黑刖滿身的憤怒,最後隻能消失殆盡,力氣已經用光,他跌坐在地上,早就知道答案會是如此,這個後知後覺的前聖女,果然什麼也不知道。
而他黑刖擁有的是曆代聖王的記憶,所以他比誰都清楚,記憶之珠無法易主,除非他死。
可是根據傳說,日月鐲跟記憶之珠一樣,也是自由擇主的聖物,卻怎麼可能,因為豫寧的心願而輕易改變?
太多的迷霧,太多的不解,讓黑刖覺得很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已經失去分寸。
“我們去說服豫叔叔和憂兒姐姐,也許他們能理解呢?然後大家就都可以和睦相處下去啊。”豫寧果然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啊,不懂何謂叫愛情,畢竟隻有十四歲。
黑刖已經得到答案,不想再聽豫寧廢話下去,伸手便對她下了暗示,然後將她背對著溫泉,放在了石頭上。
歎了口氣,十六歲的年紀,雖然身材已經高大結實到能稱得上是一個男人,可是剛正式登基成為聖王不久,就要接連麵對這些無數的意外和選擇,相對於過去一帆風順的聖王養成生活而言,是為難他了。
連續幾天被長老們禁錮的他,甚至在被服侍穿上新郎禮服之時,也是不能動彈的,所以他已經好久沒有沐浴過了。看著煙霧彌漫的溫泉,便產生希望這些泉水能緩解自己過於緊繃的情緒的願望。黑刖脫衣走進溫泉,開始汲取泉水的溫暖,可是為什麼,他覺得這麼冷?
此時被禁錮住,背朝溫泉,臉朝樹叢的豫寧,不敢相信地瞪大無法動彈的眼睛——
憂兒就站在樹叢邊,她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不會又誤會了吧?否則怎麼會這副驚呆似的表情,而沒有出聲喚住黑刖?
天啊,聖王幹嘛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沐浴?這不是分明要陷她於不義嗎?
直到憂兒瞧見背麵全身赤裸的黑刖徐徐地走進溫泉之中,她同時發現了他臀部以上,緊窄結實的腰身之上的一塊紅色胎記,那胎記相當特別,居然是銀杏葉狀!
盯著那片殷紅的標記,憂兒咬緊嘴唇,握緊拳頭,才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轉身離開了這片隱蔽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