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長劍的抖動聲突兀地在媒婆的話音之後響起,全身黑衣的黑豫便已出現在大殿門口,深邃的鳳眼射出來的光芒也是黑色的,他周圍所凝結的一股氣旋,也是黑色的。
原來擠在門口,被他的氣震懾住的臣民,紛紛自動地給他讓出一條通道,他拖著長劍,筆直地走進兩個新人跪著的禮台——
“鏗!”手中的長劍忽然被他一手震斷,兩截劍都掉在了地上——
香寧捂著蹦蹦亂跳的胸口,緩緩自地下站起來,自紅布底下看著這個散發著一團黑氣的男人,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誰,他顯然很生氣。難道他就是她一直不安的原因?這一切難道不是她要接受的命運?
黑刖也站了起來,直視著黑豫的怒氣,身上同樣散發著相同的黑色。
男人首先打破了寂靜,咬牙道:“劍斷,情斷。”話音中隱隱透著悲痛。
“你!”這四個字,顯然是黑豫跟長老們說的,因為在下一刻,他已經將紅色的香寧納入自己的懷裏。
因為動作太過迅速,讓她額頭上的流蘇來回晃動,頭上的紅色絲巾跟著自她雪白紅暈的臉上滑落——
抽氣聲,來自在場的觀眾:她真美,美得讓人震懾。
如果說當年香宇十六歲時嬌柔斷腸似的新娘模樣已經讓他們印象深刻,那麼香寧此刻絕對成熟嬌豔的神情和風範,更在他們的腦海中植下不可磨滅的震撼!她是如此的完美,卻又美得如此真實。
男人將她的腰握得更緊了,附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我以為你會拒絕。”
“我……”她很想拒絕,可是她不能。
“結果還是我沒有辦法順應這個天命。”眼中盛滿柔情,他低頭輕聲對香寧說完,便抬頭直視長老們,眼中已經恢複剛剛的深黑:“即使她是聖女,我也沒有辦法把她讓給聖王。”
“你!”有的長老眼看著這一切,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吹鼻子瞪眼睛。
“大膽黑豫!難道你忘了聖城的祖訓?”
“沒有忘。”黑豫跨肩而站,手中對香寧還是絕對的霸占,而眼中的長老隻是從前的侍臣,那眼神是高傲而決然的。
“‘劍斷,情斷’的意思是要跟聖城決裂嗎?”有人一拍而起,手下的桌子已經粉碎。
黑豫閉著唇,眼神中盡是往日的陰鬱,沒有回答。
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有人已經朝他擺出打鬥的姿勢:“廢話少說!接招吧!我們一起上!”
黑豫依言先將香寧護在身後,就要開始對陣——
“啊!”
“怎麼了?”
“聖王幹什麼?”
“陛下要去哪裏?”
大殿內忽然而起的紛擾兀地打斷了長老們跟黑豫之間的鬥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隻見黑刖忽然趁亂跳下禮台,帶走了呆在一邊的豫寧:“跟我走!”甚至沒有看豫寧旁邊的憂兒一眼。
“刖兒!”憂兒喊,不明白他為何要擄走豫寧。她回頭擔憂地看了看禮台上的香寧和黑豫,沒有多加猶豫,便追了上去。
“該死!”長老們根本來不及兼顧兩處,眼見年少氣盛的聖王逃跑了,他們首先得將他追回,便又盡數衝了出去。
臨出去之前,一個長老還沒有忘記對黑豫拋下怨恨:“難道聖城非要毀在你黑豫一個人手裏?哼!”
聖王聖女的千秋婚禮就這樣不歡而散。
黑色的黑豫拖著紅色的香寧,離開了高聳巍峨的城堡,走過白色的積雪,兩隻腳印,一深一淺,直到消失在竹道上。
黑豫伸手將香寧拉到床上坐下,此刻就隻有他們兩人,寂靜的空間彷佛剛剛熱鬧的婚禮隻不過是夢幻。男人看著女人燦爛的星眸,了解她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的心情:“要是我不來,你真的會嫁給他?”此時在黑豫的心中,再年少的黑刖也是情敵。
香寧搖搖頭,第一次看見黑豫決不後悔的眼神,亂了分寸:“我不知道……”她的心真的很亂,在他拿著劍出現之前,她都以為,自己能下嫁給一個比自己歲數小一半有多的小男生,哪怕她視他為親生兒子,哪怕他會因此恨自己一輩子。
直到這個黑色的男人出現,一切就都亂了。
她知道,這個義無返顧的就是黑豫原來的眼神,那是從前的黑豫,那個隻要認定了就絕對不會改變的黑豫,也是她從前深愛著的黑豫啊,是她從前在大唐生存的目標……
男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就將她抱在懷裏:“雖然明知道你是聖女,明知道你必須跟聖王在一起,可是還是不能放開你,也不想放開。”
我知道,香寧在心中不停地回答他。早在那天他親手看見自己手中的劍插在她的胸口之時,他慟哭呆滯的表情,就告訴她,他後悔了。
我愛你,那種眼神,根本超過了這三個字。
隻是,她不能讓他再次成為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抬起頭,她已經淚流滿麵:“我怎麼能夠讓你放棄你原本的一切?我值得嗎?”
男人傾身吻住了她,代替了回答。
所有的話,都化作這個深吻,是鹹的,也是苦的,卻更為纏綿而動人……
直到兩個人都忘了呼吸,他們才喘著氣離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