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見這個男人剛剛想要殺死自己的丈夫,要不是香寧的挺身而出,恐怕失了魂的人應該是她李晴,可是瞧見他這般痛苦模樣,連聲音都已經嘶啞,晴兒又怎麼可能狠心為難他?
她依言放開了香寧的屍首,將她放到黑豫的懷裏。
黑豫早就跪在地上的雙腿根本無法挪動,他拿著沾滿血跡的刀不肯丟棄,就那樣用一隻手抱著香寧。
俯瞰著香寧被雨水打濕的蒼白麵孔,她身上的血早就被雨水衝刷掉,有些溶在了她的黃衫上,她像是隻是生病了,睡著似的安詳。
沒有人說話,周圍除了雨聲還是雨聲……
忽然間,男人同樣蒼白如紙的臉上反射了劍的光芒,黑豫運功將手上的半截劍鞘猛地往自己的額頭飛去——
“鏗!”半截的寶劍跟黑鷹劍一起,撞擊後咻地落到了黑豫的身旁。
冷天用黑鷹劍阻止了黑豫的不智,踏前一步,冷天對他說道:“你不能在我麵前再死一次。”不管這次是為了誰。
緊緊地閉上雙眼,黑豫終於落下一串淚水,怎麼會?在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人之後,他連自殺都不可以?
此刻無能為力的自己已經不是當日還能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別人生命的人了,因為他已經不是聖人,他不是聖王,也不是長老,沒有辦法再次將自己的生命之珠拿出來啊!所以,香寧怎麼能死?她不能死啊!
這時候,晴兒拉著兒子們,朝香寧下跪,她一邊朝香寧的屍首磕頭,一邊說道:“妹妹,我知道十七年的隱姓埋名,一定是因為王爺對你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當聽見你跟女兒願意跟王爺回府,我欣喜若狂之餘卻同時感到不安……今日卻偏偏看見你挺身救了王爺,晴兒不知該如何感謝你的恩德。隻是我想,假如你要取走王爺的性命,我也決不會替他求情。既然你寬廣的心選擇了原諒他過去的不智,那麼,晴兒隻能跟孩子們一起感謝你。”說罷,她往潮濕泥濘的土地嘭嘭地叩了幾個響頭,叩得她額頭已經有了鮮血,並落下承諾:“憂兒公主,我會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所以妹妹不用擔心,請你安息。”
一陣大風吹來,硬是冰冷了每個人悲涼的心,雨就下得更大了……
另一個樹林之中,原本趴在黑刖肩膀上哭累了的憂兒,也被這一陣莫名的雨水打濕了,黑刖首先將她抱去附近能擋雨的山洞。
她首先用雙手環抱著自己,站在山洞口,凝視著這一陣忽然而至的大雨,覺得非常的冷。
黑刖已經生好柴火,並用自己全濕了的衣服將火和山洞口之間圍起了一個空間,然後光著上身,隻穿著褲子的他先去拉憂兒:“外邊冷,進去裏邊吧。”
不知名的不祥預感瞬間侵襲了憂兒的四肢百骸,可是她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隻覺得很冷。
黑刖將她放到篝火的旁邊,才終於得到一點點的溫暖。
黑刖徑自站到了衣服隔絕的另一邊,他麵向洞口,背對著洞內的憂兒說道:“快把濕衣服脫了吧,不然會著涼,我會在外邊守著。”然後他就盤腿坐在地上,運功驅趕寒氣。
連日來要接受的事實變故實在太多,讓憂兒覺得累極了,她開始依言脫下身上全部的濕衣服,包括肚兜和褻褲,因為她身上沒有一處是幹的。
一絲不掛的她將自己的衣服跟刖兒的晾一起,掛在分隔他們的繩子上。
聽見了動靜,黑刖警覺地看向火光的那一側,同時看見在火光妖冶的跳躍下,倒映在衣服之上的憂兒窈窕的身影……
這一畫麵不禁讓大男孩亂了呼吸。
驚覺自己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想了什麼不該想的事情,他趕緊收回注視,專心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