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勁堯幹巴巴地說完,雲秋塵懶懶地對雲娘說,暗地裏用盡心力,集中恍惚的精神。
“說什麼呢?我瘋癲的這幾年,分明是我偷來的時光,我已即將走到人生盡頭,無論是對皇上還是對秋仁仲,都沒有了愛和恨,我選擇出家,希望用剩下的人生為塵兒祈福,用佛法為塵兒清洗十年來你為你這個母親沾染的血腥,希望塵兒能早日從深陷的魔魅沼澤中脫身出來。這就是我要說的,逝者已逝,不用再追究啦。”
雲娘柔柔地看著雲秋塵,雲秋塵淡淡一笑。
也好,入了佛門,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恩怨,倘若有一天她走了,起碼也走得安心……把雲娘托付給任何一個人,其實她都不能放心,如今,雲娘反倒自己選擇了一處最平靜的歸宿。
“難道,您,不能,不能,給爹和我一個機會嗎?您知道嗎?爹心裏從來就沒有娘,強扭的瓜不甜,他一直都惦記著您……”秋勁堯苦澀地道。
“我已經錯過了一次,傷害了那麼多人,豈能再錯第二次?”雲娘看著他,輕柔地,卻堅決地道。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秋勁堯第一次當著人的麵流出了淚水。
也許,看起來,罪魁禍首是皇上,但是世上的事情有很多偶然和必然交叉,到最後對和錯都會模糊,她想她是可以原諒他了。
“一切恩怨就此作罷吧,我不會再去找你們尋仇,但是我希望,從此兩家不相往來,請你們父子,不要來打擾我和我娘!”
雲秋塵的話音很輕,以她現在的狀況,她也不可能提高音量,秋勁堯瑟縮了一下,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霸氣和狠勁。
這話,說得很輕,卻比他更霸氣,很狠辣。
然而,他們都沒有料到,世事竟是如此的變幻莫測。
許是擔心文掠天的報複,更明白了自己已經與皇位無緣,朔曠在接到聖旨後,第一時刻趕去了嶺南,沒有絲毫戀戰,卻在半路上遭到強盜打劫,侍衛全部戰死,朔曠下落不明。
這時候,眼睛紅紅、清秀麵龐布滿戾氣的滅日悄悄給雲秋塵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雲秋塵差點當場暈倒!
血魅,血魅為了查出那批狠毒的銀絲殺手,竟然不惜以身犯險,他是殺手中的頂級殺手啊,怎麼會輕易……
“你看看他身上的傷,就明白了!”滅日低低地道。
一掀開血魅上身的衣服,雲秋塵的指尖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肉裏,血一滴一滴滴下來,也不覺得痛……此刻,她的心正在經受著難以言狀的痛苦折磨!
血魅的上身,密密麻麻布滿了如網狀一般的細長傷口,分明是銀絲纏繞陷入肉中造成,切斷了所有筋脈,令血魅不能用力,又失血過多……同時也證明,當時血魅是被以眾敵寡殺害的!
雲秋塵看著血魅安祥而英俊的麵龐,冷淡蒼白的臉越來越紅,紅如火燒,卻沒有哭出聲音,鳳眼更是空洞得嚇人!
早已傷過一遍心的滅日見狀心頭一駭,忙推著雲秋塵,“不要急著傷心,我們該想著報仇,你瞧瞧,這是什麼?我從血魅身上找到的,他……走的時候麵帶微笑,我總覺得怪異,所以仔細地搜查了一下他的身上……”
雲秋塵舉著那枚大大綠中泛枯萎的梧桐葉,透過陽光,葉片上出現指甲深深劃出的、一個歪歪扭扭的字!
她霎時嘶吼出聲,淒厲至極!
是年五月二十三日,皇上駕崩!
消息一出,舉國哀悼,同時聖旨頒下……由策王朔昀接任大統!
據說,遠在皇陵的大皇子朔晗聽聞消息,當場吐血,從此病體纏綿,一年後亦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