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旨(2 / 2)

她一直刻骨銘心地牢記得,風雪天裏,他的懷抱溫暖得如同火爐,小小的她窩在他的懷裏,短短的進山路程中,竟也能安心地睡著。

一輛樸素卻寬敞的馬車,載著雲秋塵和雲娘,文掠天以王爺之尊,坐在車前駕座上,神情異常肅穆。

到了西門,文掠天從懷裏摸出一麵金光閃閃的牌子,晃了一下,守衛們頓時跪了一地。

雲娘睜著一雙不屬於婦人的澄澈眼眸,好奇地打量著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雖曾與這裏的主人有過一段絕望的愛情,雖然與這裏的主人生下了一個絕色的孩子,但是她始終沒有來過這裏,一生唯一一次踏進她本該進來的地方,然後,再也不再與它有絲毫交集。

一路重重阻隔,全賴文掠天手中的一塊先皇禦賜的手牌,得以順利地到達目的地。

華麗的寢殿,空蕩蕩的牢籠,這裏就是帝王一生光耀的居所,和淒涼的囚室。

空氣裏充滿了藥的味道,可歎皇上的四個兒子,明爭暗鬥,此刻卻一個也不在身邊服侍。

大皇子已經貶庶,三皇子朔昀體弱多病,幼子雷晉風遠在南方。

貼身伺候的太監,紅著眼眶,悄悄關上了門。

文掠天看了雲秋塵一眼,有些擔憂,但是這種皇家私密的場合,任他有天大的智慧和地位,也不能參與。

“雲兒,你終於來了……”

一聲暗啞的呼聲,雲娘和雲秋塵都是一震……雲秋塵知道皇上喚的是母親,可是,在秋家,她的小名也是雲兒。

但是,她和她母親的命運是完全不同的,完全不同。

雲娘有些恍惚,仿佛在年代久遠、陰暗潮濕的沼澤地裏,突然發現了一朵豔麗的紅花,一下子捉住了人的思維。

可是這一朵小小的嬌弱的紅花,並不足以把雲娘從深陷的記憶沼澤裏解救出來。

雲秋塵扶著雲娘,沉默地來到龍床前。

龍床上,皇上的雙目凹陷,臉色蠟黃,幾乎渙散的眼神卻還保持著一點點的清澈,見到雲娘,兩顆透明的水珠,從眼眶中滾了出來,順著太陽穴落入繡滿祥雲龍鳳的明黃錦緞枕頭內。

“雲娘,你還是那麼美麗高雅,可是我卻老了,你心中的颯公子已經老了,慘不忍睹,我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不想……”

雲娘好奇地看著他,清澈的眸中似乎連他的影子都沒有倒映,他的眼眶又滾出淚來,這次,雲秋塵抽出綾巾,輕輕地為他擦拭。

“颯公子?”

突然地,雲秋塵詫異地抬起頭,恰好捕捉到雲娘的迷惘,和喃喃自語。

“娘,你,記得颯……公子?”

雲秋塵有些激動,這些年來,除了自己,雲娘酒隻記得服侍她的雲影,其他人在她眼裏就像路邊的花草,完全留不下一點印象。

“像天上的人一樣,我認識?不,我不認識,我從來沒認識過他……”雲娘喃喃自語,臉色漸漸有些變化。

“雲娘,你可知道,你認識的那個颯公子,才是真正的我……”皇上嘶啞的聲音中卻掩飾不住溫柔。

雲秋塵心頭一動,這樣溫柔的語調,仿佛世間隻有她一個人般的專注,深沉,難道,在他的心裏,真的曾經存在著一份至真至純的愛情嗎?

那話語如同一根一根的銀針,針針刺向雲娘最柔軟的心底,被強迫壓抑的心事從小到極致的針眼裏一點一點地鑽出來,彙聚,蔓延,灼燙著雲娘。

雲娘皺起秀氣的眉,秀麗的麵龐上透出一抹痛苦來,雲秋塵驚得扶住雲娘,“怎麼了?娘?”

“頭痛……”雲娘虛弱地道,慢慢癱下去。

“怎麼了……”雲秋塵抱住微微有些昏眩的雲娘,皇上滿臉焦急,從床上吃力地要掙起來。

窗口茲啦一聲!

一隻明晃晃的利箭直奔雲秋塵的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