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路上,你媽已經走了!”沈江波紅著眼睛對沈秀說道。
在沈秀的眼裏,父親是一個特別剛毅的男人,遇到事情總是會坦然麵對,從不會因為太大的事而影響到家人,特別是沈秀。而唯一的一次失態,那便是麻莉的突然離去。
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點滴,麻莉跟家人鬧翻時還要執意跟著沈江波過日子,沈江波的母親,沈秀的奶奶一提起麻莉就泣不成聲,感覺娶進麻莉是給祖宗蒙羞,是一種違背某種意願的行為,曾經三番五次沈秀奶奶自尋短見,逼兒子趁早跟麻莉斷絕來往,有好多次都被兒子攔下了下來,即便是如此,沈江波也堅決跟麻莉在一起,兩個人曾經欺騙雙方父母,說麻莉已經懷孕,不能讓一個孕婦承擔太多的壓力,還是逼著家人同意了這門親事。
麻莉的娘家人痛恨到了極點,立下誓死不相往來的誓言。沈江波的家人相對較好些,在他們的意識裏未婚先孕是件醜事,這家醜可不能外揚,麻莉的家人也就陷入了被動的局麵,幹脆不要彩禮,麻莉的父親也放出狠話,除非自己死了,否則永遠不要踏進麻家半步。
起初沈江波的母親對小兩口的態度還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容不下小家,沈江波隻能從原來的地方搬了出去,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住進了公寓,也就是邱嶽後來住的單身公寓。本來打算安定下來了兩個人可以買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可是家裏麵還有一個兒子,沈江波的弟弟沈江海,沈江海初中時便輟學,20歲出頭就已經結婚,比老大結婚整整早了八年,沈江海有個老婆叫李美麗,其實一點兒也不美麗。兩口子不怎麼會過日子,掙一些花掉一些,再掙再花,沒有存錢的意識,到最後即便是柳暗花明一村又一村也都被他們揮霍而去。
後來麻莉婆婆三番五次跑到大兒子沈江波的公寓鬧事,沈江海也好多次向大哥要錢,他的量越來越大,就像是大海一樣不時還卷起了浪花。
有次來公寓借錢,麻莉做主沒有借,沈江波二話沒說給了麻莉幾巴掌,說是給自己丟臉,好幾天麻莉臉上還有紅紅的印記……
一想到這些,淚水便再不是自己的,抱著女兒的頭在樓道裏苦著,隻覺得這麼些年來才知道一個女人真正的不容易,她得為家裏的柴米油鹽著想,她還得有一個全局意識,要照顧到每一個人。
相比沈江波,此時的沈秀卻顯得很鎮定,甚至不願意留下一滴眼淚,隻是看著病房裏的麻莉些許有些陌生,或者說存在與不存在的意義幾乎是一樣的。
這些年來,麻莉一年半載回趟家已經讓沈秀完全沒了依賴感,尤其是上初中那會更是沒有人去照顧。
看著別人上下學有父母接送,看著別人的父母領著孩子去遊樂園玩耍,看著別人的父母帶著孩子進出各大商場,買了自己喜歡的衣服,偶爾去一家味道不錯的餐廳或是一家人氣比較高的火鍋店,一家人有說有笑,談一談孩子最近的學習狀況,聊一聊父母身邊那些雷人趣事……
總之,這些在別人孩子眼裏看起來很平常再普通不過的事,到了沈秀這裏隻能在夢裏出現,有無數次她不想從美夢中醒來,可是無數次醒來沈秀都哭紅了雙眼。
那段時間沈江波也出差在外,處在叛逆期的沈秀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所謂的真愛,尤其是父愛跟母愛對她來說很陌生又很奢侈。
透過玻璃窗看去,躺在床上的麻莉,沈秀不覺中掉下了幾滴淚,那不是親人之間離別的眼淚,那是來自於內心多年積壓的沒有被愛暖到的冷淚、涼淚。
沈江波看看女兒,之所以有這樣的反應其實一點也不奇怪,隻是相比較於麻莉而言,自己會偶爾有些時間會陪陪女兒,此時他內心的愧疚感稍微下降了幾個百分點。
隨著職務的升遷,工作也變得更加忙碌,可能會有人問老師的假期很多,有大把的時間陪著家人和朋友。是的,但是沈江波假期並沒有閑下來,學校安排由一部分老師自願組成誌願團隊,每年寒暑假期要到一些偏遠的山區裏為那裏的孩子繼續教授課程。
而沈江波接到任務後是一年也沒有落掉,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送走一批接著下一批,如此反複,一直到沈秀上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