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煙鬥(1 / 2)

雨幕被永不熄滅的霓虹侵潤,這使得整座基夫市泛起一種靡豔之極的光霧,它無孔不入,即便最深暗的角落也無法幸免。

王征明把擋路的廢舊塑料袋踢開,走進深巷拐角處的一家並不起眼的酒吧。

“小夥子下班了?來吧,都給你準備好了,玫瑰之血,新品!”奈特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睛。

奈特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他來自遙遠的西洲,約莫四十多歲,身形極其魁梧,金發碧眼,眼窩深陷,毛發旺盛,棕紅色的胡須胡亂攪在一起,叼著半根經典萬寶路,呼呼地噴著煙霧,看上去很是爺們兒。

可是奈特有個缺陷破壞了麵部和諧,甚至說是恐怖也絲毫不為過——那道詭異傷疤像爬在他臉上的多足蟲,自左側嘴角直至耳根,在昏黃燈光下隨著奈特麵部表情而蠕動,愈發活靈活現。

王征明揮揮手,算是打過了招呼,又隨手把雨傘掛在門後的雜亂貨架上,“又有新品了?今天店裏挺冷清的。”

“沒辦法,雨太大了,這種天氣也就你這個小酒鬼還會來喝酒。”奈特笑著推出一杯鮮紅如血的雞尾酒,“玫瑰之血,今天剛剛琢磨出的,烈酒,你的最愛。”

王征明來到吧台前,握起酒杯嚐了一口,熱流入腹,“不錯,挺暖和的。”

奈特鬆了口氣,“那就行,你能覺得不錯,就是真的還可以,明天就多掛個牌子推銷推銷。”

“怎麼?我聽說這裏要搬遷了?”王征明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奈特無奈地聳聳肩道:“是,信息部的人今天來過了,說上城區馬上要擴建,這附近要讓給柯察尼亞王國修建大使館。讓我們這條街的人都搬到下城區,已經找好了地方,就在南郊棚戶區附近。現在中城區的麵積正在慢慢縮小,再過上幾年恐怕基夫市就隻有上城區跟下城區兩個片區了。”

王征明放下酒杯,“讓你們什麼時候動身?有補償麼?”

“補償?”奈特撇撇嘴,又自嘲笑道,“咱們現在的地方都算是從人家那裏租的,產權二十年,“租”金還欠著不少,人家不找咱們要租金就不錯了,還想著要補償?”

“說的也是,沒什麼辦法!”王征明無奈的歎道。

他把“玫瑰之血”一飲而盡,又點了點空杯邊緣,“要我說,還不如直接真的租房住,既便宜也不用交那麼些錢。”

“後悔已經晚咯!”來自窮人的感歎。

“對了!”王征明指著自己臉頰,“現在馬上就要搬遷,我還不知道你這裏是怎麼回事呢?別人問你你也從來不說。”

奈特邊用力搖晃幾種酒水的混合物,邊大聲說道:“說這些幹什麼?沒啥用!”

王征明知道,關於奈特臉上這條傷疤的來曆一定不同尋常,乍時看上去好像是很深的刀傷,但如果自己觀察就會發現,這條傷口的周邊還密布著虯髯崎嶇的小疤痕,呈撕裂狀發散,似乎被鈍器割裂,像是一根枯死的棗枝。

奈特對這條傷口的由來諱莫如深,曾經有一位客人喝多了酒,非拉著奈特詢問這件事,最後那人臉上也差點多出這麼一道可怕的傷口,因此從那之後,沒人再敢輕易提起這件事。

“喝完這杯“血”就回家去歇著吧!明天五點多你不是還要上班麼?”

奈特不高興了,這是逐客令,王征明了然。

於是他也不再贅言,溫和笑了笑一口氣喝幹“玫瑰之血”。

店內沒有別的客人,奈特轉身回了幕後,還不忘叮囑一句,“酒錢別忘了給!”

王征明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拿出幾張極其整潔的通幣壓在杯子下麵。

在他出門的時候,王征明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異樣感覺,好似存在了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在看著自己,可那種感覺既不是危機感,也並非安全感,隻是一種被人盯著的壓抑感。

街邊的混亂雜物被雨水全部按在地上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