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前年賀家老爺因兩國交戰,被小人誣告欺壓工農、意圖造反,縱然女婿在邊疆立下赫赫戰功,但也不得不暫時被關押了起來。賀家老母也因此思勞負重,沒有堅持下來,在今年患疾逐卒。
陸家老爺老母,也沒有好到哪去,心心念掛自己的兒子,一天一天過去了,動用一切關係,可都所托非人,未有讓他們再如願等到回信,思勞成疾,雪上加霜,跟著去了。
“孩兒留”,一封信趁賀妍彩以淚洗麵之時,被悄然放在了她的桌子上,待她發現後,她的兒子,便以偷偷趕往邊疆,尋找他那大英雄爹爹了。
“吾母勿憂!
孩兒今以十八,多年修習爹爹所傳功法,更有五階“隨真”修為,今,前去前線支援爹爹,並保證及時回信,以奮勇殺敵告慰爺爺奶奶和姥姥在天之靈!
相信此舉更能救公公於水深火熱之中!
吾母且在家中等候孩兒喜報!
——兒留,勿憂、勿掛!”
在看到這封信後,賀妍彩哇然落下,腦神經一繃、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她早知自己的兒子,性格隨他爹,之前多番阻攔,終日不敢在他麵前露出憂愁,但今日,她所擔憂害怕的事情來了,她的兒子果真趁其不備,偷偷地跑了出去,去前線找他兩年毫無音訊的爹爹了。
在陸羽遲遲未有來信時,她強裝鎮定,安慰著孩子,安慰著公公婆婆。到後來,她更是假意當心愛的他,喜新厭舊、另有新歡,權當作自己看錯了那個他,在護國有功得位權貴後,將她這張珠黃的臉拋在腦後,不敢回來麵對自己,不敢回來麵對孩兒父母而已。
她給過自己一萬個理由,從來不敢偷想哪怕一點不好的事,就算這個借口有多難為自己,她都在所不惜……
……轉眼,一暈便是幾天過去了。
賀妍彩悠悠轉醒,兩眼迷茫,失神得不知所措,隻是癡呆無神的看著地磚
“……我……我要去找他們……他們兩父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多年的心力交瘁、茶飯不思,早以掏空了她的身心,兒子離家的一封信,更是差點擊毀了她心中最後一根支柱。口中呢喃著,卻不見有何動作,一樣趴俯在地,雙眼空洞無神,猶如行屍走肉。
不過,她畢竟也是武者。雖然這些年來,長年安居樂業沒有絲毫進取之心,導致修為一直保持在四階“玉門”,可她終究是個武者。
“呃~”
一聲強忍眼淚的叫喚,撕扯著幹燥難耐的喉嚨,忍受著心頭肉傳來陣陣針紮似錐心的痛楚,吃力艱難地用手強行支撐著自己身體,攙扶著椅子,勉強站直搖搖欲墜乏力的身子。
“兒啊~陸大哥啊~娘來了~彩兒來了~”
不顧桌上茶幾、燈柱被掃落在地,幾步小跑搖搖晃晃地跑到床尾處,找出都快被封塵的劍,顧不得擦拭,學著陸羽,別在腰後,匆匆找來幾張銀票便衝出門去。
可是,從她暈倒的一刹那起,就意味著她的精神世界,已經逐漸崩潰中。
房門一被打開,第一時間進入眼簾中的,不是平日閉著眼都能駕輕就熟走來走去的花園,而是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攀附在花園上,那一個個黑洞,所代表的,正是她精神世界裏所崩潰缺失的。
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
這一刻,看到眼前千瘡百孔的花園,她的腦神經差點像被繃緊的琴弦“嘣~”一聲給剪斷了。
口中嗚咽從幹燥的喉嚨中發出,蓬亂的白發、通紅的雙眼,無聲哭泣的她呆若木雞。
那一顆小小的心髒,承受著母喪父冤的痛苦,承受著公公婆婆相繼離世的哀怨,承受著丈夫失蹤毫無音訊的活寡心錐,承受著離去兒子心急如焚的心情。
安逸了十八年多,在這一天,一切悲劇都終於開始上演了,一聲哀嚎也終於在夢中世界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