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天,不著地。遠處的連綿不絕的山脈都顯得有幾分不真實,白色的霧氣縈繞半山腰,亭台樓閣散落在成片的山脈上。
潞瑤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白色理石橋上,遠眺。又是一年雁歸時了。
“閻姑娘,翌主正在鶻崖上等您。”身後不知是何時出現了一位身穿白衣,類似使者模樣的人。那人站在石橋下,垂著頭,低聲地打斷潞瑤的思緒。
這種情況若是發生在從前的將軍府,潞瑤早就出聲嗬斥了,但是現在的她隻是微微地皺了皺細長的雙眉卻並沒有說些什麼,在聽清來者的意思之後本就瘦弱的身子也是隨之一顫。雙唇抿了抿,半晌後才出聲應到,“那就有勞使者帶路了。”那聲音,在使者聽來隻稱得上禮貌卻不似之前的拜訪者們的那般殷切。可他並沒有說什麼,能來到這裏的人非富即貴,更別說是翌主親自帶回來的了。
遠處的流水聲越發顯得清晰,許是那人吩咐過,使者在通往鶻崖的小徑上提前停住了腳步,回身施禮,“姑娘還是自己進去吧!翌主就在前麵。”
潞瑤也是明白這裏的規矩,便是直接垂眉回禮說道,“多謝使者帶路。”
耳邊傳來輕柔卻憂傷的琴聲,聽的她心下都是一軟,想不到傳聞中那冷漠孤傲,唯我獨尊的男人竟也會彈奏出如此美妙的樂曲。潞瑤雖然不擅長音律但多多少少受些熏陶,能聽懂一二琴音。
老天對我還真是不公,竟然讓我欠下這種人的人情,不知以後要怎樣報答才算是還了他這天大般的救命恩情。
正思考著,腳步卻是已經不緊不慢的穿過了石子小徑。不多時,人就已經來到了鶻崖之上,一座古亭便也是隨之映入眼簾:六根紅色的石柱聳立支撐起這座高亭,一個黑發男人坐在一階石凳上,背對著她,雙手撫琴,身後的衣袍上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黑龍。白色的紗簾輕微揚起,亭前有用紅色纂體題了字的一塊一丈多高的青石:鶻崖。
筆體蒼勁有力,一見便知所出絕非凡人之手。
應該是知道她已經到了,撫琴聲戛然而止,男人的聲音響起:“不進來?”
這聲音聽著讓人覺得熟悉,潞瑤悄悄抬頭細細地往裏麵看:那人穿著一身銀白色及地長袍,足足餘出一尺,他微微側過臉像是在等著她走進去。
不敢再讓他多等,她撩開飛揚的白紗老實地走近,站在他身後的一側等著下文。
知道當初是被他從萬丈玄冰中救出來的,可醒來之後卻一直沒有直接來拜訪他。也不怪她忘恩負義,隨著在這養傷的日子越來越久,那種自小就在內心紮根的敬畏感是愈發強烈。這麼長時間過去,雖然從未見過一麵,但她對他的膽怯之感不減反增。作為閻將軍家的嫡女,她從小是被錦衣玉食堆出來長大的,所以心裏自然也清楚,這段時間從吃到穿,從用到侍,他都是給她提供了這玄吾界裏最好的。
但說實話,在經曆了那件事情之後,潞瑤並不知道這種待遇是好是壞。正如現在這般,她明明站在這裏發了呆,他好似知道卻也不說話隻是一直背對著她,待她回神,方才又一次開口說道:“可識得此曲?”不明他的話外音,卻又擔心出了錯,潞瑤隻好象征性地點頭回應:“幾乎每天夜裏都能聽見此曲在窗外彈奏,卻不知道原來是翌主所奏。”
她出身東炎國護國將軍世家,從小就連對不同人說話的語氣都是經過父親親自精心調教的。在來到這裏之前,她一直自認為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但不知怎的,在他麵前她的聲音竟下意識聲的帶了一絲顫抖。
在玄吾界裏生活的這段時間,這曲子她自從醒來之後便夜夜可以聽到,並不是因為這曲子彈得有多美妙,而是在這些黑夜裏,這曲子是她睡不著時唯一的藉慰。
此曲名“傷忘”,是東炎國的國曲,由內力雄厚之人彈奏有療傷安眠的功效。
他依舊背對著她,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最後停在了一處:幾根銀灰色的鎖鏈空空地懸在兩座相立的高峰之間,微風拂過,卷起了幾縷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殘雪,打在鐵鎖鏈上發出細小的聲響。
見他並沒有再說些什麼,潞瑤也隻當他是滿意了自己剛才的回答,這才敢稍稍安下心來。
“東炎國護國將軍世家閻氏家族的聲譽在四國之內都是出了名的,敢動你的人,身後的靠山看來也不弱於閻家,你自己可是有了點頭緒?”就像是閑聊一般提起這件事情,語氣隨意。
可提及此事,潞瑤的目光卻慢慢地冷了下來,“推我下冰崖的人並沒有掩蓋身份,我知道是誰。”她眼睛裏像是著了火,卻又偏偏不能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