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慕才亭下(1 / 2)

眾人坐定,謝維楨吩咐下人開始往池中注水。

為了使羽觴能夠隨著水流飄動卻又不至於太快,因此水渠上下遊的高度落差並不是很大。

水渠的上遊有一方小水池,下遊連著錢塘湖。平時下遊是堵著的,要用到時,就往小池中注水,水位升高,順著水渠緩緩流下。

然後再將盛了酒的羽觴放置在水麵上,因為水渠的兩邊參差不齊,羽觴隨著水流飄搖不定,誰也不知道羽觴會停在誰的麵前,所以曲水流觴便有了很大的趣味性。

這次慕才亭的詩會,按照約定,羽觴停在誰的麵前,誰就要端起來飲盡杯中酒,並作詩一首,旁邊還有兩三個專門負責記錄的眾人詩作的書童。

眼看流水嘩嘩,坐在鄭東前麵的那個白衣少年高聲叫道,

“少安兄,你既召我等前來,須先作詩一首,為今日盛會濫觴!”

少安是謝維楨的字。

那說話的白衣少年名叫陸景融,出身吳郡陸氏,年方十六,乃是東吳議郎,選曹尚書陸瑁之後,六朝時期,名士輩出。隋唐以來,尤為顯赫,旁支陸德明為秦王府十八學士,陸敦信官至高宗朝右相;而陸景融的父親陸元方近日升任監察禦史,讓吳郡陸氏的地位更上一個台階。

陸景融家裏除了大哥陸景初跟隨父親以外,兄弟四人都住在江南,陸景融喜好吟詩作賦,少有才名,前幾日自蘇州來此遊覽西湖,聞說謝氏家主二十四日要在湖畔慕才亭舉行詩會,故而提前一天就登門拜訪,與謝維楨相談甚歡,從祖上論輩分,兩人竟是平輩,謝維楨年長為兄,兩人結為好友。

今日詩會上,陸景融率先發言,就是兩人提前商量好要引出謝維楨近日的佳作。

謝維楨假裝推辭,而這時眾人齊聲喝彩,邀請謝維楨率先垂範,謝維楨推辭不過,隻得應允,朝眾人拱手道,

“在下才疏學淺,不擅作詩,但今日諸公盛情相邀,在下隻好投礫引珠,在諸公麵前獻醜了!”

眾人又是一番喝彩,然後便噤聲望向謝維楨,隻見謝維楨微微抬起頭,望著波瀾不驚的湖麵,緩緩吟道,

“錢塘湖上雨紛紛,錢塘湖畔少人行。

江東才子曾作曲,吳下佳人更撫琴。

西泠橋下埋香骨,西泠橋邊慕才亭。

勸君盡飲杯中酒,衰草寒煙總無情。”

謝維楨聲情並茂的吟完這首詩,兩行淚水竟奪眶而出,不由得俯首掩麵,在座的眾人聽完謝維楨的吟誦,竟都各自歎息,甚至有幾個與駱賓王年紀相仿的老者也在暗暗垂淚,仿佛這首詩戳中了他們的淚點一樣。

隻有鄭東完全沒感覺,自己把腦子裏的記憶翻了個遍,也沒見到有這首詩,估計是在《唐詩三百首》以外吧。

可是你們大家都哭了是怎麼回事?能不能有個人給我解釋一下啊?鄭東心裏滿是疑問,看看坐在一丈外的師父,他竟然也低著頭,那是在擦眼淚嗎?這……

就在鄭東快要陷入瘋魔的時候,坐在鄭東前麵的陸景融說話了,

“在下陸景融,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陸景融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鄭東聽的很清楚,確實是在問自己,忙回答道,

“在下鄭東,這廂有禮了!”

“鄭兄不必多禮,在下無意冒犯,隻是不知鄭兄何方人士,令尊高姓大名?”

陸景融確定自己在江左一帶沒有聽說過哪個比自己還小的才子,而今鄭東既然敢坐在這裏,就說明他要麼啥都不懂,是來蹭吃蹭喝;要麼是世家公子,來此附庸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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