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當時在榻上假寐,她去整理首飾,雖是隔著稍遠的距離,也並不能直接看到,可那麵鏡子,不偏不倚的正好能照出她在妝鏡台前的動作。
“你那樣的神情,望著那顆珠子,雖說我不能確認你的身份,想來你不會害我就是。”
朱蕊釋然,她很快將自己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掰開鐲子後,取出一枚小小碧璽石。
阿妧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枚,兩顆放到一處,明顯是從一串上麵取下來的。
“我想,我們有同樣的心願。”阿妧笑笑,神色愈發沉靜。
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朱蕊不必說出來。
朱蕊,她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親切熟悉。
那人誇過這個名字,朱蕊,有丹心之意,很好。
那人是她們的恩人,是頂好的人,身份高貴,待卑賤的她們卻格外親切,還救過她們的命——
可是後來她瘋了。
“主子,奴婢等那一日也很久了,奴婢願意為您效勞。”朱蕊神色間隱隱透著激動。
阿妧含笑點點頭。
***
清儀宮。
“你們聽清了,凝汐閣的人當真如此說?”吳充媛臉色難看極了,手中的粉彩茶盞摔到了地上。
粉衣宮女忙跪下道:“奴婢躲在假山後,確實聽到那兩個小宮女說,熙美人向皇上告狀,您罰她跪了許久,膝蓋都腫了起來。還說皇上心疼極了,親自替熙美人上藥——”
吳充媛眸色沉沉。
小宮女們口無遮攔,以為跟了有前途的主子,就隨口胡言亂語!
可既是她們敢說,莫非是真的有些影兒?
吳充媛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請本宮的母親進宮——”吳充媛話音未落,自己先否定了。後宮想見家人,務必要先稟告皇後,皇後怕是不會讓她如願。眼下她才犯了錯,自然不好張揚。
貴妃有棄卒保車的意思,她也指望不上。
“你們宮女內侍與外頭可有能聯絡的法子?”
她望向自己身邊的大宮女杜蘭和杜若,雖是詢問,實則語氣篤定。
兩人咬了咬牙,隻得應了下來。
吳充媛匆匆寫了封信,仔細封好交給了她們。
整整一日,吳充媛都在坐立不安的等消息,然而直到華燈初上時,她沒等來宮人的回複,卻聽到了皇上擺駕清儀宮的消息。
皇上已經快半年沒有來過她宮中,本該欣喜的吳充媛,卻神色緊張。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吳充媛迎上前去,在蹲身行禮時,聲音都有幾分不能自抑的顫抖。
趙峋居高臨下望著她,眼神冰冷,也沒叫她起。
他在主位拂袖坐下,將用蠟封好的竹管扔到地上,吳充媛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皇上,妾身知錯,妾身知錯!”吳充媛跪下求饒不迭。“妾身一時鬼迷心竅,想要私下跟家中聯絡——”
她沒想到,自己想派人悄悄送出去的東西,竟到了皇上手中!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你好大的膽子,吳充媛。”趙峋的語氣沒什麼起伏,麵無表情的道:“朕念及你父兄是肱股之臣,念及你是貴妃的表妹,你罰跪熙美人一事,朕沒跟你計較。”
“未料到你竟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聽到他聲音中的怒氣,吳充媛不敢辯駁,隻得求饒認錯。
“這封信,朕先替你留著,若你以後再犯,朕絕不姑息。”趙峋起身時,已經恢複了一貫的神色,淡淡的道。
吳充媛淚流滿麵,想去抓趙峋的衣擺,卻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在身後。
皇上去了清儀宮不足半個時辰便出來,直接回了福寧殿。
宮中議論紛紛,說是吳充媛禦前失儀,惹怒了皇上。
凝汐閣。
阿妧聽到宮人們傳來的消息,唇角微翹。
“聽說皇上離開時,臉色難看極了!”紫菀繪聲繪色的轉述她聽來的消息。“吳充媛癱倒在地上。”
“恭喜主子,這下吳充媛可要倒大黴了!”海棠笑眯眯的道。
阿妧搖搖頭,溫聲道:“分明是我慌了神,將有人監視咱們的消息告訴了皇後,求皇後幫忙。如今有了結果,不可忘了本分,是皇後娘娘的恩典。”
張皇後探查到吳充媛的小動作,直接參到了皇上麵前。
朱蕊四人齊齊應是。
***
翌日。
兩道聖旨同時從福寧殿發了出來,分別送到了清儀宮和凝汐閣。
吳充媛濫用私刑,禦前失儀,降為從五品貴人。
熙美人身受委屈,晉為從五品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