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胳膊小腿的,切菜會嗎?”
“不會。”
“洗衣服呢?喏,棒槌在那。”
“不會……”
“到後廚燒燒火總會吧?”
“…………不會。”
掌櫃的把算盤撥的劈啪作響,那聲音聽得人心煩意亂。
“這位小小姐,您說要到我們這兒來幹活,總得會點兒什麼吧?”
傅瀲瀲十分誠懇地回答:“我會畫畫,成嗎?”
掌櫃收了算盤,對她和煦一笑,回頭喊道:“來人,把她送出去,動靜小點別驚了客人。”
“好嘞。”
……
算上這次,已經是她今天第八次被架出店門了。
這家酒樓門外有一口水缸,缸上放著個水瓢,供來往行人解渴而用。傅瀲瀲也不氣惱,在店小二警惕的目光中厚著臉皮上前,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放回水瓢時,她一低頭看見了水中倒映出的那個小女孩。
麵色蠟黃蠟黃的,明明是這個年紀卻沒有任何嬰兒肥可言,腮幫子瘦的近乎凹陷下去,五官寡淡,整張臉上也就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算是個亮點。一身粗布褂子滿是補丁,短的都快露出肚臍眼了,頭上的雙丫髻還梳的歪歪扭扭——這還真不能怪她,剛剛穿越過來梳頭發業務實在不太熟練。
她叫傅瀲瀲,是來自地球,二十一世紀的職業畫師。生前不過桃李年華,卻是繪圈一枝奇葩,網絡上有著數量龐大的粉絲群體,也有過不少家喻戶曉的作品,總的來說算是生活美滿。
同時她也叫李阿囡,是龍背山腳下白家圩生人,年方六歲半。無父無母,孤苦伶仃。
這個世界叫鴻源界,龍背山在鴻源界下的一方凡間小國內,遠遠望去就像一條臥著小憩的神龍蜿蜒起伏的脊背,因此得名為龍背。傳聞龍背山裏有一條龐大的龍脈,滋養著這山間萬物,所以山脈裏遍布奇花異草飛瀑流泉,自然形成的景觀美不勝收,是一個鍾靈毓秀的洞天福地。
地方雖好,人卻不怎麼樣。
村人欺她父母雙亡,霸占了她家田地,可憐的小姑娘獨自住著一間四麵漏風的茅草屋。
嗯,是個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苦情劇本呢。
這位苦主本人前天晚上起夜喝水,家裏太窮點不起燈,她摸黑中摔了一跤。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偏偏還撞在了桌角上,於是一命嗚呼就此香消玉殞。
呃……好像也香不到哪去。
傅瀲瀲醒來時,身邊沒有哭天喊地的小丫鬟,也沒有捏著她下巴的霸道總裁,迎接她的隻有脖子裏的一窩虱子和頭頂吵個不停的蒼蠅,就這麼離譜。
早就被各種穿越文熏陶入味的傅瀲瀲,在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這個人設以後,一晚上都沒敢停留,連夜躲在驢車上就逃離了白家圩。
走之前還沒忘給自己瘋狂的洗了好幾次澡。
開玩笑,萬一被人發現了端倪,輕則以為借屍還魂,重則當做妖怪處理,當場給她打了都有可能。
走,必須走!越快越好!
憑借著阿囡有限的記憶,她選擇了離白家圩最近的臨溪鎮作為落腳點。
一來,這裏較為繁榮,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能夠幫助她更好的了解這個世界;二來,這兒的居民自然不可能認得幾十裏之外的一個小孤女,方便她編造一個新的身份出來。然後成功混入社會,靠現代的一些技術發家致富,嫁給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想法很美滿,實現起來卻骨感得多。
這些商販,任憑她說破了嘴皮子,也不想雇傭一個看上去跟棵豆芽菜似的小丫頭來幹活,哪怕她說她會什麼商標設計,產品設計,廣告設計……那也沒門。
有些甚至還一臉好心的勸她去賣身給富貴人家做奴婢。
“你這樣的鄉下丫頭,啥也不會長得還不討喜,也就能指望找個好點的老爺家收留你了。老是在這街上晃悠,當心被拍花子的拍了去,賣到窯子裏做那些窯姐兒的出氣包!”
拍花子就是人販子,看來不管在哪個時代,人口買賣都永不過時。
賣身是不可能賣身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賣身的。
傅瀲瀲作為一個內在的成熟女性,有信心不會被人販子的花言巧語騙去,卻沒把握能拚得過對麵硬來。來個成年人,一根木棍一個麻袋就能將她囫圇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