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朱府,既有北方的大氣布局,又有南方巧構細接之美,處處可見精雕細刻的建築構件。
府中景致最為清雅的靑玉院,枝木扶疏、花影生姿,簷下還懸著數盞竹雕嵌琉璃宮燈,是由無數顆彩色玻璃珠穿墜而成,映著清晨的日光,滿目流光溢彩。
顧旻負手靜立於遊廊上,滿園春色雖好,他卻恍若未見,飄渺的目光始終遙望著遠方,不知想起什麼,淡漠的眼底畫過一抹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心裏早有預感,墨王和慕榕會出現在此地,卻沒想到會在酒樓巧遇。當時顧旻坐在包廂裏,一派淡定的守株待兔,無意間聽見她飛揚動聽的嗓音,驚訝得連酒水都灑了。
那女人還是一如往常的我行我我素,一言不合就開打,顧旻愣了一會兒才回神,頭疼之餘,也才踏踏實實的放下這些日子以來的擔憂。
有墨王相護,慕榕當然會平安無憂,一直以來都是他思慮過深了。
顧旻察覺到小院門口的動靜時,還未來得及斂去唇角的笑意,眸光卻已趨冷淡,看在朱禾瑩眼裏更顯得清雅孤高,如蘭竹般出塵傲潔。
朱禾瑩原本帶著羞惱和怒意而來,一見到心心念念多日的郎君就在眼前,竟渾然忘記爹娘自作主張將人“請”到府裏的手段,一向落落大方的舉止也變得局促不安。
她迎著顧旻的目光欠身行禮,“顧公子安。”畢竟是大家閨秀,雖然心裏如小鹿亂撞,表麵上依舊鎮靜自持,隻是雙頰微紅,捏著帕子的指尖也隱隱泛白。
顧旻沉靜的拱手回禮,“朱小姐。”他緩緩步下遊廊,少時皇室教養早已銘刻於骨血靈魂,溫文爾雅的麵孔帶著一絲天生的冰冷,由內而外透出高貴自矜的氣質。
距離朱禾瑩數步之遙,顧旻才悠悠地停下腳步,客氣有禮地切入正題,“敢問朱小姐是代表朱老爺而來?”外表雖淡定,內心卻把某個坑死人不償命的家夥罵個臭頭。
要不是那看戲不嫌事大的家夥出餿主意,他至於淪落到這等被動的境地嗎?
朱禾瑩不知他內心腹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的來意,連忙上前一步,羞惱地解釋道,“顧公子,我......也不知家父竟然以如此手段請您上門,如有得罪之處,禾瑩向您賠罪。”
她的確是對顧旻有些惦念,但可沒想用這種方式再次重逢。前幾次相遇,他都是凜然不屈、仗義執言,如今卻被父親派出侍衛強請上門,換作是她,隻怕會厭惡透頂,哪裏還能......瞧上她?
顧旻倒沒表現出著惱,隻是蹙眉觀察著朱禾瑩慌張忐忑的神情。
他官場曆練數年,麵對貪官佞臣、奸險小人,一雙火眼金睛看得賊透徹,但眼前這女子的驚慌失措,倒也不像是心虛......
“無礙,左右我也無事。隻是不知朱老爺意欲為何,還請賜教一二。”顧旻不卑不亢地說道,意有所指的瞥了朱禾瑩一眼,“若是前幾日的爭執,需要在下到官府作證,通知一聲便是,無須如此勞師動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