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總是隔幾天來一次不戒院,所以除了首座以外,肯定還是需要一個執事的。
以前的不戒院裏隻有兩個人,既然白蘇做了首座,那麼執事肯定是非不戒莫屬了。不戒院從沒有首座到有了首座,再到有了首座又有了執事。現在又來了兩個小和尚,不戒大師自然覺得還需要兩個管事了。
第二日監寺院裏的僧職牆上,就多了兩個管事的名字。消息傳開後,僧職牆前是光頭攢動,人人是驚奇不已。
李開心和沈荼、餘雷也都被這個消息驚掉了下巴,他們日日盼著小兩個夥伴能回來交代明白。後山的方白衣、楊巨也想回去羅漢堂看看,可每每剛一說出口,便被某某高僧一口回絕了。
這一天,白蘇在僧房裏收拾著屋子,兩個管事則在打掃著院子。而不戒這個執事則一邊悠哉悠哉地坐在大桃樹下的躺椅上,一邊捧著茶壺喝著茶。
所謂他得驅馳我得閑,這才是不戒的好日子吧。
曾有位賢人方子,大名叫做思衡。他感慨道:好日子總是不會太久的。
“不戒!就你最懶,什麼都不願意做!趕緊起來打水,洗菜,做飯了!”平地裏飛起了一聲鳳鳴,立時就把不戒大師拎出了好日子。
在日光斜照之下,有一個人。她是白羅裙,緩細腰,娉婷秋蘭如含露。
她是誰?除了白蘇,又還能有誰?
不戒執事立刻跳了起來。他胸脯挺得老高,開始勤奮地穿梭在了院子裏,幾乎連他的影子都要看不到了。
才過了一會兒,不戒便得意洋洋地看著水缸裏的水,望著鐵桶裏洗好的菜。他大聲叫道:“首座妹妹,可還有什麼吩咐嗎?今天清晨,智勇送來了一個食籃,裏麵都是好吃的肉食。覺巨簡簡單單炒個蔬菜,我們就可以吃飯了。”
白蘇杏目一搖,回道:“你自己吃吧,我哥哥和覺巨可不能碰那些葷腥的。”
不戒瞪大了眼睛,大聲說道:“此地乃是不戒院,自然不用戒葷腥的。”
說完他走到了桌旁,掀開了食籃。兩個小僧湊了過去,他們探頭一望,心裏不停地念叨著阿彌陀佛。
隻見不戒打開了大大的食籃,取出了第一層,赫然是烤羊腿和醬牛肉、還有做好的雞鴨魚肉等等。
然後他又取出了第二層,竟是滿滿一層的酒袋子,綠色的袋身上都有個赤色的禦字。
白蘇一撇嘴道:“這些東西隻有你自己能吃了。”
少女又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少年,聽到了他們喉嚨口的吞咽聲,頓覺心裏有點發虛。
不戒也看了看兩個小僧,自言自語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
方白衣和楊巨看著好酒和好肉,聞著飄來的香味,他們的喉嚨裏不住地吞咽著阿彌陀佛。兩個人的腦子裏也回憶起了那些美好的味道。
從這一天開始,他們覺得,酒肉真得隻是穿腸過,佛祖也確實坐到了心裏麵。
日複一日,日日朝朝去,便是冬去春又來。
春天裏,桃樹上的桃花又盛開了。
這棵桃樹有點歪歪扭扭的。可滿樹的桃花,卻也顯出了別樣的春濃。
桃花樹下,還是一把老舊的躺椅。
躺椅上還是躺著那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僧,他的手裏正拿著一個酒袋,口裏不停地飲著禦酒。
方白衣背倚著水井正津津有味地讀著書。
而楊巨則打著蓮花雙盤,在僧房門前默默地坐著禪。
這幾個月來,兩個小僧並沒有走出過不戒院的門。至於鋪蓋什麼的,也由智勇送過來了。
說到了智勇,就想起了那雙綠豆眼,和短而粗的身材。可是俗話說得好,人糙心不糙,心糙的人怎麼能做羅漢堂的執事呢?
每當方白衣看到智勇的模樣,就想起了賢人方子曾說過,不平凡的崗位上永遠沒有平凡的人。
往往讓你一切皆空的人,都是那些會念佛經,會唱著佛號,會對你宣揚所謂信仰的大和尚。
方白衣聽不戒說過,好像智勇去跟方丈說了,要把不戒院的活計都正式地交給徒弟白衣了。
這不是甩鍋,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