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聽到韓王然居然還定下了三年之約,就覺得他也並不是真的傻,隻是或許因為當王的時間久了,做事有點想當然,認為那些手下會老老實實的遵循他的王命。
他不由把自己帶入到韓王的角度,如果是自己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首先,這些人口就算是老弱婦孺也一定不能棄之不管,孩子可以長大,婦女可以再嫁,老人或許種田的經驗更足。”
“其次要保證這些人能活下來。現在是秋天,剛剛秋收,暫時是不缺糧食的,但是要養活這麼多人,堅持不到明年秋收。”
為什麼要堅持到明年秋收?
韓安突然發現了盲點。
穿越前,他出生於蘇省省會郊區農村,雖然後來發達了,但是他還記得小時候,家裏六七畝地,每年種植兩季。秋天收割完水稻之後立馬耕地,播撒小麥,第二年五月中下旬收割。五月初的時候水稻小田育種,正好六月移栽,十月份收割。一年兩季,無縫銜接。
這裏是韓國。
原諒韓安曆史地理並不精通,到現在還沒有把韓國對應未來的地域給整明白,他買的史記是注釋版的,譯文裏麵有提到韓國在河南省境內,但是他昨天跳著看書,沒有留意到。
況且每次想到“韓國”這個名字,他腦子裏的地圖不由就會定位到棒子國,這也會本能影響他的判斷。
不過他聽張平說秋收剛剛結束,現在立馬播種冬小麥肯定是來得及的。
想到這裏,韓安卻沒有立馬采取行動。
他才十歲的身體,在韓王以及這些大臣這裏,算是人微言輕。沒看連二十歲的韓非幾次發言都被駁回了麼?
糧食的事情雖然緊急,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需要回頭再查查資料,搞清楚大概,才知道該采取什麼樣的行動。
“如果糧食問題能解決,那麼第三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居住,這個我在行,不過現在已經是秋天,數萬人的居住地,想要在冬天到來之前建好,難度不小!反倒是讓這些人居住到貴族家裏,度過冬天,方法比較可行!”
想到這裏,他又想到自己便宜父親的決定,看起來似乎也不是一無是處。反倒是韓非,動不動就說變法,變法雖然能強國,但是也是要看時機的,而且也需要足夠的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建議不被人接納也是正常的。
就在韓安這麼想著的時候,韓非已經衝出了殿門,一個沒留意正好撞上正躲在門外邊聽邊想的韓安。
史書上,對於韓非的身份一直沒有定論,不過此時韓安卻知道,這個剛剛二十歲的青年韓非其實是自己便宜老爹的親弟弟,自己這個身體的小叔叔。
韓非此刻羞惱韓王不采納他的建議,也沒心思理會這個便宜侄兒,將他扶起之後直接就走了,看上去有些無禮。
倒是追出來的另一名長者,對著韓安躬身作揖,這才繼續追著韓非而去。
韓安也認識這個人,他叫韓肅,也是王室宗親,論輩分是如今韓王的兄長,如今擔任禦史,隻是之前屋中的談論一直沒有開口,卻是一個謹言慎行的性子。
韓安對這些禮節沒有記憶,但身體已經本能的做出了得體的應對。
這算是一個小插曲,但足以讓屋中的韓王注意到殿外發生的事情。
正好討論的事情已經大致結束,韓王便讓張平以及穆等人離開,各自按照自己的職責行事。
張平二人告辭離開。
韓安本也想跟著溜走,卻聽韓王在殿內喊道:“小子,進來!”
韓安隻得轉身走進了殿中。
這個偏院是韓王專門辦公和接見大臣的地方,本身不算太大,但布置也還算華麗,至少在這個時代來看,算得上華麗。
鎏金漆木的華麗屏風之前,韓王然跪坐於案後,正抬著眼注視著韓安一步步走近。
韓安按照記憶裏的禮節,朝韓安行了一禮。
韓然見兒子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稱呼自己為父王,而是默默行禮,心裏不由一歎,朝他招了招手,又拍了拍他身側蒲團,柔聲道:“坐到這裏來吧!”
韓安依言,上前兩步,邁步上了台階。
韓王的桌案位置自然是要比地麵高出一個台階的。
這個時代,下跪並不是什麼羞辱人的事情,因為大家都是這麼坐的。倒是韓安,有心想盤膝坐,但走到蒲團邊的時候,身體便本能的跪坐了下去。
“看你氣色,倒是大好了,可曾用過朝食?”韓然說著,便伸手去摸韓安的頭,大概是要展示親昵。
韓安卻不喜歡被人摸腦袋,脖子一扭就躲開了,同時答道:“還沒。”
韓然眉頭微皺,不止是因為兒子不然自己碰的緣故,還是因為兒子到這個時間居然還沒有吃飯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