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日。
書祉山。
明日便是除夕,隔一天是元正,也就是春節。
妖,九成九是不過年的。
有山頭,有妖王罩著的妖,隻要周遭山林野味山珍不缺,那天天便是在過年。
不過,書祉山卻不同。
這一天,朱安難得的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居所,來到了書祉山上。
山腰廣場上,書祉山山旗高高升起,眾多先生和學生在開闊地上張案執筆,取墨裁紙。
風月狼數日前便前往雨靈國購來了紅紙筆墨等過年用的物什。
在這一天,眾妖會尋筆法好的,在裁剪好的紅綢或是紙張上,書寫對子,也會找那手工課上表現突出心靈手巧的妖,剪裁漂亮的花紙、拚對紅彤彤的燈籠。
便是在書祉山過了不止一次年節的風月狼都感慨道:
“以前,我在其它山頭,大家也喜愛熱鬧,但熱鬧與熱鬧不同。如今我越來越覺得,和他們整日胡喝海吹,並無甚麼意趣,還是這裏好,不僅覺得更熱鬧,還打心底裏高興。”
頓了頓,風月狼又道:“可惜,大王剛好到了破關的時候,卻是要錯過今年的年節。”
一旁,白鶴妖雲庭子剛好勾勒完對聯的最後一筆,直起身子,笑道:“你去歲不也是外出辦事沒有回來麼,有什麼可惜的。”
“山中有這麼多妖,每次年節總有閑著的去操辦,咱們該修行還是要修行,該閉關也還是要閉關的,總不能因為這些塵俗之事,耽誤了修行。”
雲庭子話音剛落,頓時惹得周圍幾個先生一陣好懟。
“雲庭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入世也是修行,沒在塵俗中久經曆練,哪會有什麼平穩的心性。”
“就是,我看還是山長道行高,不僅年年參與年節,還在今歲生了娃,這才是真正的曆練呐!”
“可不是,我看白鶴他就是愛裝比!”風月狼拿著毫筆隔空指著雲庭子,嗬嗬笑道。
裝比一詞是朱安所寫話本中所延伸出的詞語,概指賣弄、做作,假意掩飾或者扮豬吃虎的意思。
旁邊,雲庭子也不著惱,哈哈大笑道:“依我看,最能裝的就是你風月,你看看整個山上,除了你,還有誰大冬天的整把扇子別在腰間?這不是賣弄風騷是什麼?不是裝比又是什麼?”
風月狼聞言立刻原地起跳,憤然道:“似你這等粗鄙之鶴,懂得什麼叫儒雅!我風月不屑與你說話!”
見兩妖鬥嘴,眾妖齊齊大笑,頓時整個場地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另一側,藏書閣。
白煜正在閣中熬夜追讀這幾年書祉山新出的話本,在他旁邊有一本筆畫索目的字典,遇到生僻字可以查找,在字的上方還有拚音標注,方便至極。
等看完最後一本的最後一個章節,白煜躬身乍背,伸了個懶腰。
這幾日,外麵亂糟糟的,也不知那些妖在倒騰些什麼,嚴重影響了想安靜讀書的他。
打開用法力封閉後的聽覺,白煜神識散開,一副副畫麵和紛雜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
“年節?”
白煜一愣,邁步踏出藏書閣。
冬季略顯昏沉的天空下,顯得有些光禿蕭瑟的書祉山正被紅色侵染覆蓋。
一眾小妖大妖的交談笑聲,將那股寒冬的蕭瑟感也衝散殆盡。
“可真能折騰!”
白煜目瞪口呆,在族中他哪見過這般熱鬧?
這花裏胡哨的,記憶中,也隻有南瞻部洲的一處人族國度才會弄這玩意。
難不成,朱安那豬精,是從南瞻部洲漂洋過海渡來的?
不然他怎麼會寫那麼多故事,懂得那麼多世俗的東西?
胡亂想著,白煜抬頭上瞧,隻見一隻剛會禦風飛行的小兔妖,正抱著一個比自己還要大的錦紅燈籠歪歪扭扭的往上飄。
看起來是想要掛在藏書閣的房簷下。
“小兔子,我來幫你啊。”白煜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半空,抱著燈籠的小兔妖聞聲低頭。
隻見下麵,一個身穿月白錦衣,麵容俊逸,但發型有些繚亂,長有貓耳的青年正笑容可掬的仰臉看她。
“啊咧?”
小兔妖起先一陣迷糊,而後喜不自勝道:“好呀!”
等看著白煜飛身躍起,接過她手中的紅燈籠,拋向高空,然後一個華麗的空中側轉翻騰,轉眼便將燈籠掛在了房簷下。
小兔妖激動的臉都紅撲撲的,等兩個燈籠全部掛上,小兔妖跑到白煜跟前,崇拜道:“你好膩害,你是什麼妖化形的啊,彈跳力比我都好。”
白煜聞言露出一對潔白閃著微光的小虎牙,笑嗬嗬道:“白虎。”
小兔妖:“(⊙ˍ⊙)”
﹉﹉
﹉﹉
後山竹林小居。
忙了一天,總算給書祉山穿上紅色新裳的朱安回到了家中。
耳房,除了老大和老幺,其餘三個夜貓子聽到朱安進來的聲音,都出了嬰兒床,跑到他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