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他。”白什夜總是從容閑適的俊顏上難得出現一絲不耐,“傳令連夜趕路,七日內必須到達滄都。”
“我們不去練雲江跟勝雪會合?”欺霜一愣。
“不必,我已經通知勝雪安排那批‘東西’。現在首要任務是在楚少樓之前到達滄都。”
“爺為何認定楚少樓會立刻啟程往滄都?”
“憑直覺。”白什夜勾起薄唇,笑得悠然。
當主子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欺霜就知道自己該閉嘴了。她點頭,安靜地退出車廂。
正如白什夜所料,當晚,楚少樓和季雲歸、阿朱,還有季雲歸的隨從黃泉,一起啟程往滄都。趙甫意欲阻攔,礙於不敢得罪季家軍,眼睜睜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卻無可奈何。
數日後。江北,紫薇山下。
“千裏鶯啼綠映紅——”
“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樓台煙雨中——”
“哈!”騎在馬上的錦衣少年繼搖頭晃腦的吟詠之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在馬背上伸著懶腰。不稍說,這錦衣少年正是楚少樓。
她伸完懶腰,眨巴著大眼看向另一匹馬上麵無表情的季雲歸。“拜托,你長得這麼養眼,又年紀輕輕,別像個嚴肅的老頭子。來,給本少爺笑一個!”
後者瞪了她一眼,懶得開腔。
“小氣鬼,笑一個嘛!”
他輕哼,連正眼都不看她。她於是在馬上傾身向他,揚著笑臉問:“你現在心裏一定在哼哼說‘家裏都變成這樣了,虧你還有心情又笑又唱歌的’。”
其實,這句話三天來不隻季雲歸心裏說了幾百遍,就是阿朱和黃泉也一直無法理解她的悠然自得從何而來。
此時空山寂寞,山道上隻有楚少樓一個人在說話,與她同行的三人各自神遊,沒一個回答她。“天才果然是寂寞的。”她似真似假地歎了一聲,踢了踢馬兒的背,驅馬快步脫離身後三人,奔向遠處那麵在杏花掩映下迎風飄揚的酒旗。
蒼山之間,再次回響著她調不成調的狂歌:“我浮黃雲去京闕,掛席欲進波連山。天長水闊厭遠涉,訪古始及平生間。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平頭奴子搖大扇,五月不熱疑清秋。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
“歌且謠,意方遠……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季雲歸沉吟著,目光追隨很快被夾道杏花掩去的身影。也許,她並非什麼都不在乎,隻是沒人明白她在想什麼——包括他。
“公子,小心。”帶著鬼麵具的黃泉悄悄上前來。
他點頭。早在楚少樓哼著怪調遠去的瞬間,他就感覺到四麵灌木林裏湧來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