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麑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鋪撒在無憂山莊的上空,“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心中的煩憂僅僅是因為這秋色嗎?而這滿目蕭瑟的蕭瑟,確實讓我的內心更加落寞。
不遠處水榭的旁邊,假山的上麵,背靠著一位白衣翻飛的少年,身材修長,如墨的黑發在身後飛揚,公子如玉,那是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感覺。也許許多年後我也不會忘記這時的他是多麼的唯美憂傷。
他名叫花無憂,是這無憂山莊的少莊主。也是我要等的人。名無憂是否可以真的無憂。我叫吳桑,娘說希望我一生都不要有傷痛,可是我的心卻傷痕累累。
他纖長的手指握著玉笛的一端,笛聲悠揚婉轉,如泣如訴,讓我想起了逝去已久的娘親,她是我心中唯一的柔軟。
抬眼間,一粉衣少女飛已經飛快奔跑過去,撞到了他的身上,拉著他的胳膊嬌嗔道:“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回山莊不先去找棲棲,哥你可知道你離開這半年裏,我有多掛念你嗎?原來棲棲對哥來說,還不如一根玉笛重要。”少女撒嬌的動作是那麼自然,一點也不造作,她笑顏如花,因為激動而彎彎的眼睛看起來是那麼的純真無邪。
花無憂放下玉笛寵溺地無摸著少女的頭,淡淡地笑著說:“我以為你又跑出去野了。”然後很瀟灑地雙手抱頭靠在假山上,閉目養神。
“怎麼會,我在山莊等了你整整一天。”少女看他的眼神猶如對神祗的崇拜。
我從假山後繞開,繼續端著洗好的衣物往前走,等了五天,他終於回山莊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少女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我的心裏麵就跟堵著什麼,很不舒服,甚至想要把那笑容撕碎,因為笑容是我這輩子裏擁有最少的東西,我的人生有的隻是傷痛。
我從七歲就開始在七絕宮生活,我隻知道為達目的不折手段。
我們的任務就是殺人,可是我卻很痛恨殺人。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動手。能死在我匕首下的人,他們是絕對的幸運。我隻殺該死之人。
入夜時分,秋風習習,隨風飄進室內濃濃的桂花香,入鼻的香味讓我的心情變得不那麼浮躁。月亮從雲層裏露出來,它隻差一點點就圓了,但是我的心卻永遠殘缺。
我不怕寒冷,不怕饑餓,也不怕痛,可是我卻害怕看見紅色,殺人之後,我不怕他們怨恨不甘的眼神,我隻是怕看見鮮血從體內湧出來的絢爛,那麼刺眼,那麼讓人頭暈目眩。
娘親當年也是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靜靜的睡了過去,滿地的鮮紅,成了纏繞我記憶的色彩。
我睡在窄小的床上,習慣性睡眠很淺,習慣性保持高度警惕,否則有可能連自己是怎麼到閻王那裏報到的都不知道。
越想要忘記的片段越是在夜深人靜時刻呈現的那麼清晰,仿佛在告訴我過去的事情真實發生過。
記憶中的娘親是那麼的美麗,皮膚似雪,發絲如墨,大大的眼睛總是埋藏著述不盡的哀愁。在我六歲那年,娘親最終還是無法忍受非人的折磨,倒在了在我的腳邊。鋒利的小刀劃斷了她的左手動脈,看著她的唇色越來越白,我嚇得幾乎忘記了哭泣。我隻是死死地本能地捏著她的手腕,可是血依然從我的指縫往外冒,“娘,不要拋棄桑兒,桑兒好怕,求求你不要再流血了。”
我鼻尖紅紅的,小小的嘴唇被牙齒咬得滲出了血,眼淚沾了滿臉,但我卻不敢哭出聲。我怕娘親討厭我哭就再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