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 / 3)

“左邊全抄完了嗎?抄完就擦了。”

語文課上,黑板密密麻麻寫了滿篇粉筆字,中年男教師站在窗邊,抬手敲了敲黑板左側。

他把窗戶開了條小縫,右手拿著黑板擦伸出窗外,用力拍掉上麵的粉筆灰。

風一吹,烏煙兒一下吹散。

語文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也因此,同學們都表現得非常積極。

“抄完了!”

“老師你擦吧,沒事兒。”

“早就抄完了。”

“……”

一片同意之聲包圍老師的同時,也將夏耳蚊呐般的聲音淹沒。

她坐在第三排,鼓足勇氣舉起小手,哪知人還沒開口,耳根就先紅了。

“老師,我……”

“都抄完了吧?那我擦了啊。”

老師當然沒聽見夏耳的聲音,手臂揮舞了那麼幾下,夏耳的勇氣就跟那些粉筆字一樣,被黑板擦一同擦去,隻剩下沒抄完筆記的慌張。

夏耳總是很認真,寫字也習慣一筆一劃,平時還好,一到這種全班抄寫的時候,速度就有點跟不上了。

再加上——

“給。”斜後桌的男生明顯不耐地拍了拍她的椅子,把一張紙條丟給她,“程可魚的。”

程可魚是她的好朋友,個子要比她高一些,在班級位置有點靠後。

夏耳回過頭,去看程可魚。

程可魚微微貓腰,長長馬尾辮垂在桌上,雙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求她幫忙。

紙條是傳給第一排一個男同學的,程可魚在追他。

這節課,夏耳已經不知道幫她傳了多少次。

正因為幫她傳紙條,專注力總被打斷,才導致抄筆記沒跟上進度。

夏耳倒沒有怪朋友的意思,隻是麻煩前後同學太多次,她實在不大好意思再麻煩別人。

她稍微猶豫一下,再抬頭,見老師又寫了兩行字,她不禁有些急。

反正,老師,短時間應該不會回頭的吧?

她屏住呼吸,手裏緊握紙條,朝著那個男生用力一扔——

紙條呈完美的拋物線,劃破空氣,擦過那男生的頭頂。

隻聽啪的一聲,砸在了黑板下方。

再然後。

回彈到了班主任的腳邊。

教室一直很安靜,正因為安靜,這細微的聲音可不算小。

不知底下哪個男生,直接“謔”了一聲。

班主任手上動作一停,彎腰撿起地上紙條,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就那麼拆了。

夏耳見了,心頓時懸起來。

“誰傳的?”老師讀完紙條上的內容,啪的把教材扔到講台上,掃射下麵的同學,“自己站起來,不要耽誤大家時間。”

沒人說話。

比起傳紙條,敢做不敢認更讓老師生氣。

“沒人傳?那真是奇了怪了,還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夏耳如坐針氈,不自在地攥緊校服,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班主任背著手在講台上走來走去:“行,你們都不承認,我這找校長去查監控。”

一聽說要查監控,夏耳再也堅持不住,猛地站起來,說出的話也磕磕絆絆:“老師……是、是我傳的……”

“夏耳?”班主任看到站起來的是誰,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確定,這紙條是你寫的?”

傳紙條和寫紙條,這裏麵的差別可大了。

夏耳下意識回頭去看程可魚,程可魚在後排拚命擺手,又求她不要出賣自己,看起來比她還急。

想到程可魚爸媽的可怕程度,夏耳默了默,她很少撒謊,所以這會兒心跳很快。

但還是硬著頭皮承認了:“……是我。”

班主任看起來更生氣了:“夏耳,你以為你現在逞英雄,是在講什麼朋友義氣嗎?你是在害她!我再問你一遍,這紙條到底是誰傳的?”

麵對班主任狂風暴雨般的怒火,夏耳忍著突突跳的心頭,下意識摸了一下耳朵。

她右耳垂上有一顆深紅色的小痣,每當她心裏裝著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去碰一下。

“是我寫的,老師。”

班主任氣得連連點頭:“好啊,你不說實話是吧?行,那我就找你家長嘮一嘮。我現在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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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程可魚一道跟夏耳回家。

程可魚:“今天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有你,我的好耳朵!要是被我爸媽知道,他們肯定得打死我。”

夏耳手握著書包帶:“再有下次的話,我可救不了你了。”

“知道啦!不會有下次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別的,沒多久,就走回了夏耳家附近。

“哎?你看。”在拐彎的路口處,程可魚抬手,指著夏家前院的,那間二層的大房子,“陳家是不是回來人了?”

夏耳心裏一輕。

緊接著,抬眼去瞧。

白色的磚瓦房平地起了二層,牆壁被雨雪衝刷多年,久未清理,留下了斑駁的汙水印。

而那已經閉合了七年的玻璃窗重新推開,跟記憶中的畫麵重合,就像陳家還未搬走時,她常常在家裏看到的那樣。

夏耳移開眼,摸了摸耳垂上的小痣:“應該不會回來吧。”

“也是。”程可魚點頭,“人都搬去安城賺大錢了,怎麼可能再回咱們這小鎮上過苦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