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載繁華一夢中(下)(1 / 2)

千載繁華一夢中(下)

二十六歲,洲南翼城。

寒風刮過破敗的城池,嗚嗚作響,天邊,衰草如煙。

城頭瞭望塔上,宴澤牧一襲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襯得他瘦削的臉龐毫無血色,自那日被鐵霰爆發出來的流片所傷已過去了將近三個月,但他的臉色卻一直沒有好過。

百州有了那樣厲害的武器,致使平楚軍隊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攆出百州境內,他沉鬱的心情直接影響了他身體的恢複。

軍隊傷亡慘重士氣低落,因而,即便接近年關,百州軍隊也漸漸緩下了攻勢,但營中仍是一片沉寂,毫無往年過年時的熱鬧喧囂。

身後傳來輕捷的腳步聲,追月側身一看,飛光已來到瞭望塔上,昨日剛剛結束與百州間的又一次大戰,飛光該是來彙報傷亡情況的。

“屬下參見皇上……”飛光剛抱拳行單膝禮,宴澤牧已然轉過身來,問:“都安排好了麼?”

飛光鏗鏘報道:“回皇上,都準備好了。”傳染性極強的病毒已成功放入百州軍隊目前唯一的一處水源之中,正與殷羅大軍對峙的百州精銳很快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土崩瓦解。

“今天幾號了?”宴澤牧問。

“回皇上,今日是十二月二十八。”追月頷首稟道。

宴澤牧眸光一凝,神情有些恍惚起來。

十二月二十八,還有兩日又到除夕了麼?今年的除夕,她和誰一起過?……

“報!”正沉吟,城頭驀然傳來一聲唱報,扭頭一看,一名傳令兵正急匆匆地向瞭望塔奔來,來到近處,跪在地上稟道:“啟稟皇上,百州軍隊正向北撤退!”

宴澤牧眉頭微凝,抬眸看向飛光,莫不是在水源下毒之事已被對方察覺?

飛光低頭問那傳令兵:“可探得原因?”

傳令兵道:“據探子回報,洲南王景澹病體沉重無心戀戰,故而撤軍。”

飛光更疑,五日前交戰時看到景澹還是好好的,怎麼才幾日功夫就病倒了?

“馬上去查清楚!”宴澤牧道。

飛光領命而去。

下午,宴澤牧正在將帳與幾位主將研究下一步作戰計劃,飛光通報入內,卻不講話。

宴澤牧見狀,將幾位將領遣出帳去,飛光方道:“皇上,屬下剛剛探得消息,就在三日前,平楚國君北堂陌與丞相即墨晟在同一日暴亡,而皇後……也於同一日在怒江投水……自盡了……”

宴澤牧僵住。

飛光見宴澤牧沒有反應,大著膽子抬頭一看,宴澤牧麵比紙白,半晌,才似乎找回了一絲思緒,麵無表情地問:“消息確實麼?”

飛光俯首道:“屬下已經查證,洲南王景澹正是聽聞了這一消息才一夕病倒。”

宴澤牧收回目光,淡淡揮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飛光默默退下,心中有些疑慮:皇上的反應似乎……太平靜了一些。

恰逢追月來給宴澤牧送藥,兩人在帳外相遇,追月察覺了飛光神態有異,卻也未敢多問,直接端藥進了營帳。

飛光剛欲離開,便聽帳內傳來追月的一聲驚叫:“皇上!”

三日後,殷羅大軍開始向南撤退,突然而又毫無理由的。

士兵們都很高興,他們損失了太多的同伴,他們非常思念自己的家鄉和親人,終於,又可以回到新年氣氛濃鬱的故裏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之所以得以解脫,僅僅因為他們的國君,他們至高無上從不言敗的帝王宴澤牧,已經被失去最後一個心中唯一僅存的愛人這一殘酷現實,而徹底擊潰了。

極度的震驚和悲傷使他舊傷複發吐血不止,含糊不清地吐出“回去”這兩個字後,他昏迷了整整半個月,待他醒來時,大軍已撤出百州國境,緩行於前往金煌的路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