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伊始(1 / 2)

戰爭亙古而存,野心的君王,政治家總不會放過大好機會,無論是侵略還是防守,弱肉強食,朝代更迭,都是曆史的必然。戰爭對君王便是成王敗寇,對文臣來說是施展謀略爾虞我詐,對武將便是戰場搏殺,生死相依。戰爭,無數的兒郎被送上那血色的修羅地獄,而這蒼林與禺(yú)疆之戰,是這片大陸上斷斷續續摩擦了百年,燃燒著鮮活的生命,燃起了一場大大的火花。

蒼林軍鎮,伏冥鎮,這裏也是剛剛接到軍帖的軍鎮之一,各家都要出一男丁,去往這場戰爭的最前線,陰山以北的肅殺之地,抗擊外敵。軍帖一到,所有人家都到外麵去準備,傾家之力去買來上陣殺敵的必備之物,為的便是讓他們親手送出去的兒子,丈夫能夠平安歸來。有的人家等著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等了很久,有的人家卻也是從接到軍帖那一刻便如晴天霹靂了。

“怎麼可能,為什麼會有軍帖,鎮上誰不知道咱們家已經無人可上戰場了,為何,為何還會……”看著送來自家的軍帖,這家人已是陷入了一陣沉默。如今家中婦人語言已是哽咽絕望,她之所以這般說,是因為這家男人的右腿已經斷了,而那此刻站在他旁邊的小子,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雖然看上去長的還算結實,可就這樣的孩子上了戰場,那結果就隻有去不複返!無論是誰去了戰場結果都是一個,而這個結果已經擊碎了她最後的堅強。倒是這家的男主人沒什麼變化,隻是拿著軍帖的手微微顫抖著,輕歎出聲,“傑兒,待為父走了,家中便隻有你一個男子漢,務必保護母親,好好習武,再稍大點便讓你阿母給你取個媳婦,為我韓家傳宗接代。”男孩聽了紅著眼眶挺直身子認真的聽著,女主人看著這一幕,淚流的更多了,“啊叔,這軍帖便讓我去吧!”話音是從門外傳來的,隨著開門的聲音傳來,進來了一位疏眉朗目,氣質溫潤,身量修長十七八歲的少年進門來。雖然身上穿著的也是和這家人一般的粗布衣裳,可這舉手投足間氣質卻似是大家公子一般。“啊昭,你……”“阿叔,是我想去邊關,我想去哪裏,去看看我父親同您曾征戰的地方,我想在哪裏用我的軍功,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位大可汗麵前,我想為我齊家平反。”這少年邊說著邊走到這位老人身邊,“少爺,您是將軍唯一的血脈,我怎麼可能讓您付險,您就在這裏,等您……”“阿叔,我齊家是武人,出仕不是我該走的路,我的命本就是阿叔所救,也是為了我才讓您如此,即便是為了您,我也無法如此安然。”看著麵前少年堅定的眼神,和那依稀可見的與故人相和的麵貌,這位壯實的老人竟紅了眼眶,仿佛那位他曾追隨的主將和這少年重疊了一般。“少爺,是我無能,對不住將軍,護不住您。”那老人跪倒在少年麵前,少年在老人跪倒之時便伸手扶住他,將他扶起,“阿叔,您不必如此,您拚命為他救兒子,為他養兒子,什麼最好的都給我,不讓我受一點委屈,您何錯之有。今後若有人問起,您就說我是您的子侄,為了想要闖出一番名堂,便拿了軍帖,如此也不會有人追究。不過阿叔的那匹小馬怕是要給了我了,明日我便收拾衣衫北上。”說完話他便用手揉了揉那小孩的頭發,其實他眼中深處還有這深深的不舍,可被他隱藏的很好,至少沒有人看出。“啊昭,我苦命的孩子。”那婦人起身將少年擁入懷中,雖然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也是她從十歲便開始養大的啊!怎麼可能舍得,可是人就有私心,雖然她也將他當做親子,可如今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一點點慶幸覺得愧疚。於是在哭過了之後,她便整夜未睡將家中所有的肉食都做成肉幹,為他帶著,怕他衣物破損的太快,將家中所有能的布料都給他做成成衣,有些特意做大些,為了他以後長了身量也能穿,清晨便與家中男人出門為他張羅馬匹上該配備的物件,隻剩下少年和那小孩在家。“阿兄,你真的要去嗎?”那孩子昨夜也沒睡好,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傑兒,阿兄要交代你點事,你能辦到嗎?”看著他嚴肅的申請,小孩子也鄭重的點了點頭。“阿兄這一去可能就要很久不能回來了,答應阿兄,照顧好你阿爺阿母,在阿兄屋子桌角下,挖個3寸,放了一個罐子,裏麵裝了重要的物件,若是何日家中有難,再告知阿叔阿嬸將其取出,定能度過難關。你可記住了。”將手搭在韓傑小小的肩膀上,像是交代後事一般的,“阿兄為何不自己告訴阿爺。”小大人一樣的韓傑,看著他的阿兄,好像不看著他他就要走掉的樣子,其實在他心裏就是當他是他的兄長的,畢竟從記事開始他和他就一直在家中了,雖然阿兄都叫自己阿爺為阿叔,“因為若是告訴你阿爺,你阿爺定是不會用的,告訴你就是為了防患未然,家中無事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有事,我也不想你阿爺太過執拗這些身外之物,從而後悔。所以,這就是咱們之間的秘密,好嗎?”韓傑一直都最喜歡阿兄,因為隻有他不會當自己是個小孩,相處總會很舒服,所以答應他的事,他也一定會做到,於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知道了阿兄”交代完了事情,齊昭便讓他出去玩了,他知道這孩子品性純良守信,自是放心自己所交代的事。現在他隻想好好想一想未來該如何。其實他隻是說給他們聽的罷了,對於功名利祿還有報仇這些他其實都沒上心過,畢竟他是齊家‘最沒用’的庶子,齊家在的時候他也不過像個閑人一般,不被關注,隻有母親強硬要求他習文學禮,當個大家公子,父親捎帶著讓家裏的家將們帶著他習武罷了,不過當他的評價都是資質平平之後,便都不在管他了,隻有這位救他回來的阿叔,是真心待他,在那位老師不管他之後也還是教他一些武藝,不過他是戰場上搏殺出來的經驗所得,他學的也不稱手就是了,聽他給他講自己的家人,和在邊關的故事,他便一直向往著能從齊家那座牢籠裏麵出來。誰知道一場陰謀竟然讓齊家就隻剩下了他自己這個連外人都不知道存在過的主子。韓家阿叔便是在那夜裏趁亂將自己救出來,可被流矢射穿了腿骨靠近膝蓋的地方,後來傷好了,也就斷了,從此隻能瘸著腿走路。韓家是世代軍戶,因為不是正常從戰場上受傷而歸,便不能去讓地方記載,這次的軍帖也是如此發下來的,不然韓傑還未到十四自然不會有軍帖。所以隻能自己去往邊關,才能保證這一家人的安穩,他所說不過是糊弄糊弄阿叔,若不是這樣說,他肯定是不能讓自己去的,畢竟在他眼裏,自己也就是個武藝平平弱不禁風的公子,若自己去了戰場,恐怕會死在戰場,他就更對不起他也沒見過幾次的老爹,或許他老爹確實是個好將軍,可對他而言,也就是個有血緣的陌生人罷了。或者說他更把韓家這一家人當做是親人,至於齊家,不過就是占了血緣二字罷了,不是他涼薄,他隻是不想為了不值得的人徒增煩惱罷了。至於未來,殺人破城他實在不喜,可如今的可汗聽說是個好戰的人,雖然現在是老可汗剛死新可汗繼位,外敵侵擾,國內經濟蕭條,就以當初京中的盛傳的這位的英武豪爽,力能舉鼎的名聲,恐怕這位大可汗是要以仗養國,即使如此怕是這仗還有得打。“哎,我又何必如此,已是飄搖,何處不能安身。”揉亂了桌上被他寫的滿滿的紙,紙上盡是他能想到的軍中的樣子,可終究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會如何寫到盡頭竟隻剩下順其自然。扔了紙,推門去了馬廄,韓家阿叔的馬是戰馬,他來之後才馬放南山如今雖未做過拉車的馬,但是還是讓它和家中那拉車的母馬配了種,生下來一匹小馬。如今這小馬已經3歲了,雖然不適合上戰場,但是也沒辦法了。畢竟它也算能被騎乘了。“小黃馬,今日你便要隨我去邊關了,你還未起名,不如就叫你飛黃如何,不求你如飛黃般祥瑞,但願你能有飛黃的長壽。”用手摸著馬的臉,聽見大門處有聲響,轉身看去便見韓家夫妻二人拎著一堆東西進來,立時走上前,接過嬸嬸手中的物件。“阿叔怎地買了這麼多,”“主要都是給你軍中用的些衣物,鞋子,軍中之人大都是糙漢,你自來喜潔,這些便多備了些,還有這軟皮,便墊到腿下,長時間騎馬自是要磨壞了的,有了這東西,你也好慢慢適應,不必太過痛苦……”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屋去,嬸子也將昨日做好的衣物都拿了出來,都給他打包好,有些銀錢放在小布袋裏讓他隨身帶著,衣物便放在馬上。即便是如此,吃飯之時,韓家阿叔也一直在說著軍營之事,讓他的心裏熨帖的很。直到吃了飯他牽著馬出了門,阿嬸則捂著嘴怕自己哭出聲來,這一刻讓人有了不舍之意,彎腰對著他們兩位施禮。“願兩位身體康健,福運綿長”“願君……武運昌隆”這位老人行的是軍中之禮,言語中竟有了哽咽,齊昭直起身,轉身上馬,揚長而去,不敢回頭去看,他怕他眼中的不舍太過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