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就在他的麵前徐徐燃燒,他就站在銅鏡前,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冷冷地發出小聲。
“你說我生性懦弱、膽怯,不夠狠辣,眼中沒有殺氣,若是被情所羈絆終究成不了大器,雪衣閣也早晚斷送在我的手中,可逆看看如今的雪衣閣,除了縹緲峰整個江湖還有誰認得?若非不是我出手,你連繼承者都找不到,諸侯各國紛爭都在我的股掌之間,他們又有誰能聰明得過我?”
說著,他來到琴案前,指尖輕輕觸動琴弦,笑容陰冷至極,“還有,你從心底裏瞧不起的人,他繪畫的天賦,當世罕見,所有的畫卷千金難購;沾染鮮血的手,用這張被你斬斷的破琴不知彈奏出多少美妙的旋律。我現在的樣子,你是不是非常驕傲呢?你必須明白,如今江湖也好,諸侯也罷,還想著你,想著你那些抱負,要完成你遺誌的人,隻有我,也隻能是我!”
當然,天底下沒有人知道,他也曾經登上過縹緲峰,也曾想用那裏的慧眼看透世間的一切汙濁,隻可惜他越看越是模糊,越看越是沉淪!
那年,他十八歲。
十八歲的閔鴦踉蹌地登上縹緲峰,想要求取一個答案,得到了一個密封錦囊,拆開閱覽,隻有一張簡略的紙條,上麵寫有:“雪衣閣主,不見有嗣。未結鴛盟,焉有子鴦。”
寥寥幾字,卻字字如刀,刺得閔鴦痛徹心扉,喘不過氣來。
仔細琢磨,不難解讀這幾句話的深意:就是說雪衣閣主閔淵,膝下無子,又未曾娶妻,何來的閔鴦一子呢?
大概的意思,閔鴦能夠明白,自己竟成了養子,父親竟是自己的養父。
驟然,他好像明白了父親的所作所為。
若是親生骨肉,又怎會如此狠心?
最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那個冬天!
那是個紛飛的雪夜,閔鴦偷偷潛入父親的書房,在一間密室中發現了一封密函,寫道:“閔淵吾兄:見字如晤,自楚江一別,已過經年,驚聞吾兄欲傳位於子鴦,故修書一封諫言,雪衣閣主之位不可輕傳外人。當年,我等兄弟與魔宗大戰,驚心動魄,記憶猶在,吾兄千裏奔襲誅殺二賊,而對其子心生憐憫,不願株連,故收養在府中,此為養虎為患。今又生傳位之意,更為不妥,此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日得知父母被害真相,若感念養育之恩,放下心中憤恨還好,如若心懷仇怨,勢必興複仇之念,那時又如何的解?吾兄又何以自處?你我情同手足,深交已久,實不忍見雪衣閣蒙難,而使江湖又陷入一場浩劫,書不盡言,還請吾兄三思。”
閔鴦讀到此處,已被氣得雙手發抖,恨不得將書信撕得粉碎,餘光掃向最後的署名,竟赫然寫著“金飛”的名諱。
從那時起,他就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
很好,好你個金飛,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麼叫養虎為患,什麼叫以為不妥?一口一個“吾兄”,卻字字離間他父子二人感情,這是做兄弟該做的事?
總有一天,也要讓你金飛嚐嚐失去至親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