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寒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內到外,拒人於千裏之外,不但不令人親近,花草樹木離他近了怕是都會擔心凍死;而容景則是天生尊貴,他不冷傲,他的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資本,但他外表絲毫表現不出來,他雅致,溫潤,看著親和,但實則是他站在了雲端之上,受眾人推崇,卻也冷漠地俯視著別人。
想到此,雲淺月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在她看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兩株爛桃花而已,看看將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顛倒了。
雲爺爺既然將她交與我,我自然要保她無恙,若是染了風寒自然也是我的責任。雲世子負責的是清婉公主安穩,自然抽不出時間理會她,所以,我如此囑托關心也並不框外。容景從雲淺月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玉凝,目光淡淡,聲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這樣回答你可滿意
玉凝臉一白,連忙微微一禮,強自柔婉笑了笑,柔聲道:景世子所言極是,玉凝並沒有其他意思,隻是羨慕月姐姐不僅有個好哥哥,而且也能得世子照拂。
容景不再看她,目光落在雲暮寒臉上,雲世子照拂公主是豔福,我不過是被雲爺爺強加了個累贅而已,她實在是太過麻煩,這一路惹得我頭疼不已。雲世子有這樣的妹妹,怕是會日日頭疼。
你個死容景看我以後日日累贅麻煩你,最好是麻煩死你雲淺月雖然走遠,按理說再聽不到那邊聲音,但不知為何那邊的聲音還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隨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頓時為這一發現高興起來。想著不知道能聽多遠。
原來是這樣玉凝忽然捂著帕子輕笑了起來。整個人一改剛剛緊張沉重,如今說不出的靈動絕美。
夜天傾看了玉凝一眼,順著她目光看向容景,隻見容景根本並未看玉凝,而是正伸手揉著額頭,神態似十分苦惱。
要不咱倆換換我不怕麻煩雲暮寒聲音刻板,但對著容景卻不見冷淡。
清婉公主小臉頓時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雲世子這等福氣,隻是麻煩幾日而已,還能受得住。再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麼可以答應了雲爺爺卻做不到呢容景鬆開手,淺淺一笑。
雲暮寒不再開口。
阿彌陀佛,老衲聽聞太子殿下景世子雲世子公主已經蒞臨蓽寺,有失遠迎,還望諸位恕罪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和尚急急趕來,一身方丈紗衣,正是靈台寺主持慈雲大師。聲音洪亮,對著幾人一禮。
大師客氣了父皇派本殿下來瞻仰靈隱大師風采,沐浴佛光回去,為我天聖子民祈福。多有打擾處,還望大師見諒夜天傾恢複太子豐儀,雙手背負在身後,話語雖然說得謙遜,但行止神情卻顯示一國儲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嚴重了,吾皇聖恩,蓽寺福氣。慈雲大師微微一禮,轉頭對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愈真是可喜可賀老衲恭喜世子
多謝大師。蒼天憐憫景,讓我多活幾年而已。容景聲音溫淺,沒有夜天傾的高高在上,顯得平易近人,無端那一淺笑,讓人頓時親近不少。
世子大劫過去,如今紫氣東來,以後定可安然無恙長命百歲。慈雲大師麵色含笑,又打了個佛偈,對容景道:師叔如今在達摩祖師堂內靜候景世子,說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過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領太子殿下和雲世子,公主和各府小姐等人去安頓,隨後再去尋世子敘話。
好大師勿須顧忌我,我自便就可。容景點頭。再不看別人一眼,當真緩步向靈隱大師所在的達摩祖師堂自行走去,連一個引路的小沙彌也無。
夜天傾眸光微沉,雖然看著是容景受了慢待一般,但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靈隱大師是隱世高人,除了皇上外,尋常人難以得見其一麵,更難得其一句話,如今容景單獨去他禪房,可想而知對於容景來說,靈隱大師豈止是高看,簡直就猶如貴賓。太子殿下,雲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請老衲早就著人安排好了院子。這就引領諸位前去。慈雲大師對幾人再次一禮。
勞煩大師了夜天傾頷首。
慈雲大師當前引路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師,我們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應不到玉凝看了一眼北方,隻見容景身影已經拐過了一座寺廟向後而去,她微微蹙眉,柔聲問道。
靈台寺本就不大,後山隻有兩座院子,再無其它多餘地方,一處靈隱師叔住了,一處景世子住了,世子喜靜,而又正好和師叔論法。所以,眾位恕罪,南山雖然不甚清靜,但老衲再不安排其他貴人,若是大家不喧嘩,應該也是清靜的。慈雲大師看了一眼玉凝,笑著道。
玉凝點點頭,再不多說什麼。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麼,怎麼就答應了雲老王爺的托付要照顧雲淺月。那個女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據說大字不識一個,學習了半個月才將雲王府中的名單認會,真是蠢死了。容鈴蘭不滿地恨惱道。
就是冷疏離附和地點頭。
夜天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並未說話。
清婉公主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淡而冷的眸光看向容鈴蘭,二小姐是在說我教得不好嗎一連半個月都教不會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鈴蘭一驚,這才想起雲暮寒在身邊,頓時看向他,當觸到他淡冷的眸光心頭一顫,連忙笑道:鈴蘭怎麼敢說雲世子,隻是那雲淺月愚蠢她紈絝不化眾所周知,如此耽誤世子時間,實在是
在雲暮寒冷淡的注視下她再也說不下去。
她學習掌家是皇上準了我倆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這樣說來,也是皇上愚蠢,不該給暮寒假期了既然她是塊頑石,就理當一直頑石下去二小姐是在懷疑聖意不智雲暮寒挑眉。
容鈴蘭麵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說雲淺月不好從來不避諱人,雲暮寒也是聽到過數次都置之不理,像是沒聽到一般,今日為何偏偏維護雲淺月了她後退了一步,連忙搖頭,我沒這樣說,隻是說她學的有些慢
沒這樣說最好,若是這樣說傳到皇上耳中,恐怕是二小姐是要獲罪的。雲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他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人如此說一句她不是的話。若是再被我聽到,不管是誰,休怪我不客氣
容鈴蘭還想解釋什麼,頓時噤了聲。
冷疏離心下也是一顫,自然閉口不語。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腳步不自覺地離二人遠了些,她那日皇宮才明白雲暮寒其實是維護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說,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而且是親妹妹,不準許別人欺負。她快走兩步跟上雲暮寒,柔聲道:她們不過是羨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氣了。月妹妹其實是聰穎著呢,隻是她的心思從來就不下在識字知理上來而已。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在她看來還不如習武來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過隻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導,將來定會是個才女。
雲暮寒仿佛沒聽見,一生不吭。
清婉公主習以為常,也不再開口,默默跟在他身邊。
夜天傾掃了雲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卻亦步亦趨,時刻注意男子表情變化,他心思一動,看著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個女子曾經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身影,他是否那時候也如此時的雲暮寒一般冷漠不,雲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厭惡,他那時候眼裏心裏真真實實顯示著煩悶和厭惡,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卻是如他以前一般對他冷漠和厭惡。他不由閉了閉眼,臉色有些青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嗎冷疏離時刻注意夜天傾神態,此時立即出聲。
夜天傾定了定神,回頭瞥了一眼,隻見容鈴蘭和冷疏離都看著她,眼中含著同樣的顏色,除了擔憂還有濃濃的愛慕和情意。以前這種眼神是他最為自傲的。覺得這樣的大家閨秀才能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再看二人為何全然沒有了以前的感覺甚至一想到這二人以前最愛欺負雲淺月,他心裏還有一絲惱怒和不喜。
是不是日頭太毒了容鈴蘭也擔憂開口。剛剛被雲暮寒警告的怕意散去,看著夜天傾。想著隻要雲淺月不和她爭奪太子殿下,她以後就不再理會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無事夜天傾轉過頭。
容鈴蘭和冷疏離對看一眼,再默不作聲。太子殿下從來就深不可測,有些事情不是她們該知道的自然就不敢再多問。這也正是她們喜歡夜天傾的地方,覺得這樣深不可測,尊貴威儀的太子殿下才能令她們少女之心滿足和臣服。
玉凝走在最後麵,不時地回頭看向後山。看到前麵五人,她心中慘淡一笑,曾經她走在後麵嘲笑清婉公主和容鈴蘭冷疏離,覺得她們苦苦追逐的男人將他們自尊踐踏實在不必。如今卻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還不及她們,她們可以看得見夠得著,而她卻連那人的衣角都夠不到。以前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她從內心深處就覺得那樣的人隻配世人仰望於雲端高處,可當有一天那人真正從雲端高處走下來對人拈花一笑時,那笑容卻不是對她,可想而知對她的衝擊該有多大。
玉凝臉色不停變幻,許久,她攥了攥拳,不,絕對不能她還有機會不是嗎
一行人再無人言語,隻聽沙沙的腳步聲或輕或淺。
慈雲大師在心裏打了聲阿彌陀佛,都是一群癡男怨女。他深深一歎。
但說雲淺月,她走得遠了還能清晰地聽見身後說話,十分高興。認真地聽了起來,可是沒走幾步就聽不清了,她不由皺眉,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多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嘟了嘟嘴,但這還是不影響她高興的心情,她在現代可是沒有內功的呢如今有了內功,自然還是高興的,偏頭看弦歌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她立即問道:喂,我能聽到他們說話呢你能聽到嗎
弦歌回頭看了雲淺月興奮的臉一眼,點點頭,能
那你現在也還能嗎你能聽多遠雲淺月知道容景這個侍衛似乎武功高深,否則也不能攔住夜天傾掀不開車簾了。
現在也是能的。在下大約能聽清楚兩裏之內的動靜。弦歌道。
兩裏地雲淺月睜大眼睛。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垮下臉,她能聽到的就是這麼幾步,看來有內功也不高深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屬下這隻是小事兒。若是世子大約可以聽清這整個靈台寺的動靜。弦歌道。
什麼雲淺月一個趔趄。容景這麼牛叉她睜大眼睛看著弦歌。
弦歌心下想著是該讓淺月小姐了解一下他家世子的本事了。否則她總是在世子麵前太過囂張。隻不過是世子不和她一般見識而已。尤其是她居然這一路還罵了世子不少話,連他這個侍衛都看不下去了,也難得世子不氣不惱,還任由她。遂肯定地點點頭,以世子的功力,也許還不止
靠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靈台寺,怎麼也有方圓五裏。容景能這麼牛打死她也是不信的。若是這麼牛豈不是成半仙了她撇撇嘴,你就吹吧
弦歌等著看雲淺月冒出對他家世子崇拜的星星眼,可是不成想等了半響得來的是這麼一句,他臉一黑,鄭重地道:屬下從不吹牛世子的確有這個本事。
嗯,你幹脆說你家世子成仙了,很快就能榮登極樂世界算了。牛在天上,看到沒有都是你在下麵吹的。雲淺月佯裝抬手指了指天空。
弦歌不由得跟著雲淺月看向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哪裏有什麼牛。他收回視線,看到雲淺月一臉欠扁的笑,頓時停住腳步,氣怒道:淺月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世子。
誰侮辱他了哪兒敢啊他可是容景,我說一句他不好,別人的吐沫星子估計就能將我淹死。雲淺月看著這個冷峻的侍衛一臉氣怒,心情大好,擺擺手,那就算你家世子這麼牛好了。
什麼叫就算他家世子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否則如何曆經十年長盛不衰,將曆年的文武狀元都比了下去他瞪著雲淺月,給她糾正,不是就算,是本來就是
好,本來就是雲淺月很識時務地點頭,看著弦歌的臉色她要是不順著他的話說他估計能拔劍殺了她。看弦歌臉色稍好,她立即轉移話題,喂,既然
淺月小姐,我不叫喂,我叫弦歌弦歌提醒雲淺月。
好,弦歌啊我問你,既然你家世子這麼牛叉,能聽到方圓幾裏的動靜,那豈不是他日日夜夜不用幹別的了專門聽別人的動靜說話算了。雲淺月從善如流地改口,忍不住心裏替容景悲哀,本事大了也沒啥好處嘛要是她估計能瘋了,日日被耳邊的聲音煩死,也不用每夜想睡好覺了。
淺月小姐,習武之人要懂得收放內力自如。到我家世子的境界隻要不自己外放內力和故意去探知周圍動靜的話,與普通人無異。而且去探知周圍動靜是一件很損耗內力的事情。要知道內力是習武者的靈魂,耗損一成內力怕是要一個月才能補回。所以,我家世子定是不會去做的,這種事情一般也無人去做。弦歌看向雲淺月,想著都說雲老王爺親傳了淺月小姐一身武藝,可是如今看來這淺月小姐就是個半吊子,不識字就算了,居然連習武都是一知半解,實在令人堪憂。
哦,原來如此雲淺月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據說淺月小姐也是自小習武,按理說不會如此不能收放內力才是。可是屬下觀察你體內似乎有真氣亂串之象。弦歌看著雲淺月,眸光疑惑。
我哪裏知道。雲淺月聳聳肩。若她是真的雲淺月估計還知道怎麼回事兒,可是偏偏她不是啊而且連絲毫這個身體的記憶都沒有。隻覺有東西在他小腹下時而洶湧如海,時而了無蹤跡,時而暖時而冷的,幸好不影響她生活,她也搞不懂,也就隻能任由它去了。估計這就是弦歌所說的真氣。
屬下也看不出,估計我家世子能知道的。淺月小姐可以像我家世子討教一二。弦歌收回視線,繼續向前引路。
嗯雲淺月應付似地應了一聲。像容景討教她才不會反正時間長著呢,這東西在它體內活動它的,隻要不妨礙她就行,以前沒有武功不也一樣能攀高爬低,如今她才懶得費心。順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