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因情緒過於激動,安遠侯夫人虞氏差點就從軟塌上栽了下來。一貫溫潤和善的臉也變得猙獰無比,仿佛平日裏的端莊隻是個假象。還好,大丫鬟彩珠及時扶住了她,這才堪堪保住虞氏侯夫人最後的威嚴。
可下首跪伏在地上不斷磕頭的陳婆子卻沒注意到這些,她還在扯著破鑼嗓哭得仿若死了丈夫。其實仔細看的話,那細小的吊梢眼裏一滴眼淚都沒有。她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想證明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或者說被牽連者而已。
一貫遇事鎮定的主子被這奴才咋咋呼呼的幾句話驚嚇到,虞氏的奶娘明嬤嬤恨得牙癢癢,根本顧不上年紀問題,一個健步搶下去兜陳婆子的臉就是一耳光,目的是想堵住她的嘴。奈何,自認委屈不已的陳婆子不但沒有因此收斂半分,竟還開始撒起潑來了。
“呀?!明嬤嬤你竟敢對老奴動手!啊……夫人呐,您可得為老奴做主啊,老奴雖身份低微,卻也不是一個婆子就能隨意打的!”
話裏話外的,根本沒有把明嬤嬤這位侯夫人的奶娘放在眼裏。
接著似乎是想起眼下更要緊的,還是早點從二小姐私自出府這事裏摘出來,就瞪著牛眼狠了明嬤嬤一眼,並暗自把這個仇記在心裏後,繼續跟虞氏磕頭訴苦:
“夫人,夫人呐,老奴勸了的,死命地勸了,可二小姐她不聽呀!那身衣裳,那身衣裳也隻是老奴閑時做來給她在屋裏穿著玩兒的,可誰想……夫人,老奴所言句句屬實,老奴真攔不住二小姐呀夫人!”
虞氏自聽到女兒私自離府的消息開始,腦子就不再清明,整個人軟綿綿的癱在榻上喘粗氣。好不容易情緒勉強穩住了,想問問具體情況,又被陳婆子的潑婦行為直接氣爆掉,顫抖著抬起手臂指這她好半天,才嗬出一句:
“老虐婆,你給我閉嘴!!”
吼完還是覺得憤怒,又抓起小幾上放著的茶壺,狠狠朝陳婆子的臉麵砸了過去。這種行為對出身書香世家,自身又以賢德聞名的虞氏來說,真真是頭一回。
陳婆子正嚎得起勁,根本沒想到一向待人寬厚的夫人會有此舉動,尖利的號喪聲在茶壺及熱水同時灌到臉上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她並不是害怕,完全隻是被驚到了而已。
陳婆子被砸破的額頭血珠子不斷往外冒,和留在臉上的茶葉混合後看起來像一個個大裂口,臉皮被燙得紫紅,這幅樣子看起來格外恐怖。可陳婆子自己看不到,也根本不在意這些,用手抹開眼睛周圍的水漬,就想再開口。
可一抬頭,就看到虞氏牙呲欲裂的樣子,未出口話硬生生咽了回去,隻能瞪著明顯不服氣的眼睛死死咬著牙關。一副我本就委屈,還要莫名其妙挨打的樣子,無一不在提醒虞氏,女兒就是在這老婆子不知死活的教唆縱容下,才釀出今日的大禍來。
陳婆子的嚎喪聲停了,虞氏暴躁的心也隨之穩下來。她本就是掌管著整個安遠侯府內外事務的當家人,不是遇事隻知哭哭啼啼的弱女子,鎮定下來後,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解決辦法。
作為母親,虞氏比誰都清楚寶貝女兒的脾氣。平日裏看著冷冷淡淡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可一旦她起了心要做的,卻是誰攔都沒用。即便不是今日,也總會有這麼一天,她要把這天給捅了。且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把人找回來。於是,一個個命令有條不紊地從她的口裏發號了出去:
“彩珠,你去通知莫管家,讓他趕緊多派些人出去尋,記住,千萬要低調。采薇,你去趟安和堂,就說……算了,直言吧,府裏的事那樣瞞得過老爺子!采蓮,你就親自去大門處等著侯爺。”
最後又吩咐明嬤嬤:
“嬤嬤你親自盯著點後院那些個,我玉兒未平安回來前,她們就別出來走動了!”
明嬤嬤連忙應了聲“是!”,就帶著三個丫鬟匆匆出了花廳,留下還不知死活的陳婆子獨自麵對侯夫人的怒火。
虞氏這回也不急了,接過彩琴重新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把目光投向穿金戴銀好不富態的陳婆子身上。就她這身打扮,恐怕侯府大管家的媳婦莫娘子、自己身邊的明嬤嬤及老夫人身邊的賀嬤嬤都比不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