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一一年。
剛進入冬季,就感覺有些天寒地凍了。
剛過了十八歲生日的青宇,就穿上了一件青布棉襖,撐了一把油紙傘,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地往幹妹妹阿青家裏趕去。
阿青的家就住在河的對岸,隔河相望,與自己的家僅一河之隔。
雖隻隔著一條河流,但去阿青的家,非得要繞過自己的村莊,再走兩裏來路地的一個河邊碼頭上,叫船夫撐著木船才能過去。
那隻舊木船,就停靠在河岸邊的碼頭上,用一條纜繩,把它綁在一棵歪脖子樟樹粗大的樹根上。
天陰沉沉的,岸邊的風嗚咽著,裹著像篩粑粑粉沫狀的細雨,紛飛飄灑。
上了年歲的船夫,一個瘦高個兒的老頭,戴著一頂破爛的棕絲鬥笠,身上披著一塊有了幾個洞的破蓑衣,就背靠在歪脖子樟樹的樹蔸上,雙手抱著膝蓋在打盹。
船夫並沒有睡著,聽到青宇的腳步聲後,立即就站了起來。
“客官要過河?”
船夫習慣性的問道。
“是的!”
青宇回答著,一腳就踏上了木船。
船夫解開綁在樹根上的纜繩,手持放在木船上的一根丈多長的竹竿,往岸邊的岩石上用力一撐,船就離開了碼頭,然後,掉了個頭,往河對麵的岸邊撐去。
明天就是幹妹妹阿青的十六歲生日。
青宇今天趕往幹妹妹家,是想陪阿青去集市上,親自給她挑選生日禮物的,這天正好又趕上集市逢圩,也正好樂得去湊個熱鬧。
青宇趕到幹妹妹家時,阿青正好已漱洗穿戴完畢,於是,兩個人就攜手向集市那邊趕去。
集市離幹妹妹家不遠,在河的下遊,也就三、四裏地的樣子。
青宇與幹妹妹阿青,青梅竹馬。
還在青宇剛滿十二歲的那一年,兩家的父母坐在一起喝酒笑談時,就給這一對“特相配,特有緣分”有著天作之合的幹哥哥、幹妹妹定下了終身。
隻待幹妹妹阿青過了十六歲的生日,就擇吉日,讓青宇迎娶阿青過門。
青宇牽著阿青的手,想著過了明天,就可以擇吉日迎娶自己心愛的幹妹妹了,心裏不知不覺高興得甜蜜蜜,美滋滋的,腳步也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你慢點走不行嗎?”
阿青幾乎是被青宇拉著自己在小跑了。
“誰叫你沾了一些小姐習氣,把自己的腳纏的,裹的那麼小,走起路來兩邊搖。”
“你還好意思說我呢?這還不都是全為了你,非讓我遭這般罪受!”
“你怎麼怪起我來了呢?又不是我逼著你纏小腳的?”
“奶奶說,女人的腳大了不好看,你幹哥哥會不要你的!你說,這是不是全都為了你?”
“可我並不在乎你的那雙腳呀?我最在乎你的是……”
青宇故意把下麵的話打住了。
“是什麼呀?你快點兒說,大壞蛋!就別在這兒賣關子了?”
阿青停了下來,噘著嘴,站著不動了。
“你怎麼就不走了呢?”
青宇也停住了腳步。
“你不說,我就站這兒不走了!”
“好!我說,我說!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我看著你,幹嘛呀?”
“你看著我?我好告訴你呀!”
阿青調皮的把頭抬了起來,故作神情嚴肅的看著青宇的眼睛。
“你用那樣的眼光盯著我幹嘛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青宇哈哈大笑。
“我怕你占我便宜!”
阿青搶白道。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的!”
“那你快點說?”
“我最喜歡和最在意的就是你這眉心上的這一顆美人痣!”
青宇說著,就想用手去觸摸。
的確,阿青有一張瓜子臉,櫻桃嘴,彎彎的柳葉眉,左眼眉心上有一顆綠豆般大小的紅色美人痣,顯得格外的嫵媚。
阿青聽了,整個兒的臉嫵媚中又透出了一些嬌羞。
她用手擋住了青宇伸到眉眼邊的手。
“住手!都難看死了,還那樣羞人家!”
“我說的是真的!你的這顆美人痣,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認得,那就是我最心愛的人!”
“那要是到了來世呢?”
阿青聽得心裏甜蜜蜜的,甜蜜得又故意挑逗著。
“要真是有來世,我還會娶眉心有美人痣的人!”
“那要是你遇到了很多的眉心長有美人痣的女孩呢,你打算把她們都娶回來嗎?”
“你傻不傻呀?我當然隻娶你啦!”
“你就別逗我開心了?鬼才信你呢?”
青宇跟阿青一前一後,沿著河邊的一條通往集市的石板路,有說有笑,打情罵俏的繼續往前趕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