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紂王略有些遲疑,妲己心下不喜,更加堅定要誅殺薑後之女的念頭。她眼眸流轉,忽而軟聲道:“大王,妾身也知公主自幼體弱多病,為何不問問,公主不好好在寢宮呆著,來到這裏作甚?”
“對,瓔瓔,你來這裏作甚?”
紂王冷聲道,所有人齊刷刷盯著殷瓔,強大的壓迫和惡意重重逼來,恐怕她說錯了一個字,都會被力士即刻間剁成肉醬。殷瓔直直地盯著紂王,心道渣爹還會問問自己,再一看他身旁的蛇蠍美人,雖然被美色略略震撼,卻更多的是厭惡。
然而殷瓔縱然麵臨生死抉擇,也絕不是會說好聽的話討好妲己,苟且偷生之人。
她站直身子,朗聲道:“父王,請容女兒略說幾句。想必先前兩位晁將軍已經稟報父王,我兄長持劍向壽仙宮而來,其實並非是要行刺父王。母後含冤身亡,哥哥一時憤怒殺了薑環,前來壽仙宮隻為妲己妖婦,請父王明鑒!”
敢在妲己麵前罵她的人,恐怕早就死了。
妲己氣得渾身顫抖,指著她,也不顧紂王,怒道:“好呀,好呀……果然是薑後的女兒,大王還不殺了她!”
殷瓔沒有理會她,其實她的背後衣裳,早已被冷汗淋淋,然而她越是在快被嚇死的情況下,膽子反而肥的要命。前方已經沒有回頭路,她道:“父王,為何願意相信兩晁的話,而不願意相信親生女兒?”
若是她咬住妲己不放,紂王也許會毫不留情砍了她。殷瓔在賭,如果用兩晁和自己比,誰更重要。
果不其然,紂王輕微眯起了眼睛,看著站在依仗前的女兒。殷瓔毫不退縮的回視著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眼前的場景一晃一晃的,唯有精神,還在撐著身子堅持下去。
紂王突然道:“瓔瓔,就算孤相信你,也要那兩個孽障前來對質!那兩個孽障,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躲走?”
殷瓔心裏稍稍一鬆,微微苦笑:不躲走,等著被殺?信紂王,必找死。她強撐住精神,又說:“父王,哥哥們想必還在王宮裏,不會走遠。這事請父王讓女兒和哥哥,兩晁在眾臣麵前對質,以證清白!”
王後身亡,紂王下令誅殺二子,早已驚動了整個朝歌。
一時間群臣聚集大殿,燈火通明,黃飛虎護住殷郊殷洪二子,怒斥二晁兄弟。殷郊放聲大哭,道出實情的始末,群臣激憤,早有人嘶聲呐喊——
“大王無道,殺子誅妻;建造炮烙,殘害忠良。大丈夫不能為王後報仇,太子雪恨,何不棄而離去,另擇新君!”
“對!何不反出朝歌,保全社稷!”
鍾鼓齊鳴,喊聲震撼天地,黃飛虎等人連忙阻止,可惜為時晚矣。紂王等人離大殿還有幾百米遠,叫罵聲如在耳際,如雷貫耳,怎能不怒?
殷瓔淚流滿麵,豬隊友啊豬隊友!
且說大殿內正亂著,忽聞一聲怒吼:“爾等叛國逆臣,護此弑父逆子,當真是大逆不道也!且給孤拿下,即刻處死!”
見紂王入殿,數百力士持刀戈將群臣團團圍住,頓時都噤了聲。先前怒罵紂王的方相兄弟見事情不妙,忙抱住殷郊殷洪,竟殺出了一條血路而去!他二人本就本事高超,力氣大於常人,竟從力士中突圍出來,望朝歌南門去了。
臨走前,還不忘叫了一句:“大王無道,今日我等保兩位殿下去東魯借兵,他日定要重立新君,保全成湯社稷!”
東魯,是薑後的母家,東伯侯是也。
眼睜睜看著方相兄弟叛離朝歌,都擋不住,紂王怒極反笑:“殺!黃飛虎,你速速前去,務必將這叛臣逆子的首級拿來。今日眾臣也看見了,殷郊殷洪,兩逆子意欲謀殺孤,取而代之,如此之子,枉為人子!”說罷,竟是極其疲憊,徑自拂袖去了。
空留群臣麵麵相覷,黃飛虎眉頭緊皺,妲己輕輕一笑。
“公主說要對質,恐怕,如今事實確鑿,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殷瓔麵色慘白,再聽妲己輕輕拍手,先前數百力士,聚在一起,支起弓箭,竟齊刷刷對準了她!
方相兄弟可以為了太子叛出朝歌,但是沒人會為了公主得罪當朝寵妃。
妲己得意地笑了,又拍了拍手。
刹那間,數百,數千支箭向殷瓔射來,密密麻麻,恍若一張鋪天大網,一瞬間殷瓔的恐懼達到了極點——她來不及後悔自己的狂言妄語,來不及想是否還會投胎轉世,隻是本能的,雙臂向前伸去,試圖去擋下飛來的箭。
有臣子歎道:“公主瘋了!真是可惜……”
然而他話聲未落,便見殷瓔周身泛起層層紅光,慢慢擴大,隨著她伸出的雙手,愈發明亮,那些羽箭遇到了紅光,便如同碰到了牆壁一般,來不及刹住,一個個落在了地上,幾秒鍾後羽箭落了厚厚一疊,而處於紅光中心的殷瓔則是毫發無傷。
妲己驚了。
群臣驚了。
殷瓔慢慢地睜開眼睛,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籠罩在紅光之中,周圍落了一圈的羽箭。